大臻朝泰成二年秋,新帝登基未滿兩年,大尹國狼子野心進犯大臻,先入涼州,滅馬坡城,一路南下,進軍金城。
百年將門世家鎮國公府黎符奉天子令,掛帥領軍,往涼州伐大尹****。
大軍行至肅州境內,傳來急報,金城已被攻陷,大尹****占金城虎視眈眈,西平城危。
肅州易城,城外城北大營。
伐北大軍副將權相職抬眼看了一眼正自閉目無語的黎老將軍,暗自吸了一口氣提醒道:“老將軍,這戰報......”
黎老將軍豁然睜開眼,看了一圈低頭不語的手下,微微轉頭看定了權副將,沉聲吩咐道:“去把四小子叫來。”
權副將稍一愣,立即醒悟過來,轉頭吩咐守在將軍大帳外的親兵去傳人。
須臾,伴隨著帳外親兵的通傳聲撂簾進來一位少年。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光景,身量尚顯單薄,一點不似行伍出生,隻一雙眼酷似黎老將軍,黝黑明亮隱現戾氣。
少年入賬也不多言,當下行了軍禮拜見帳內將領,最後抬頭直視黎老將軍,“老將軍有何吩咐?”
黎老將軍虛抬了下手免其禮,眼中卻隱現笑意,道:“四小子,涼州急報,金城淪陷,你可願領兵往馬坡城?”
黎晰鴻聞言一訝,旋即斂了神色低頭沉思。
“祖父可是要我攻其不備斷其後路,收馬坡城複周邊城鎮?”見祖父用的是家中稱呼問自己,黎晰鴻便也改了稱呼。
黎老將軍眼中笑意俞盛,“不錯,老夫欲與你一萬人馬,領都尉職,即刻啟程,你可有異議。”
黎晰鴻不理會周圍輕微的議論聲,未有半點猶豫,大聲而堅定的道“末將領命,絕不辱命!”
黎老將軍點點頭,看了權副將一眼,道:“此次軍情緊急,沒有多的兵馬分與你,這一萬人馬能用多少,能剩多少全看你自己。你另外挑幾個手下帶上,收拾好了就拔營啟程。”停了片刻又對權副將言道:“你親自挑一百親衛給黎都尉送去。”言罷轉頭對著黎晰鴻,麵色柔和了些道:“另外把白家那小子也帶上,去吧。”
權副將和黎晰鴻聞言鄭重行了軍禮,轉身大步出了營帳。
夜色濃鬱,隻大營西北角有了一陣輕微的騷亂,隨著黎都尉的啟程漸漸又恢複了夜的寧靜。
泰成二年九月十六日,黎都尉所率一萬人馬抵達馬坡城。
入目便是滿目蒼夷。
身下戰馬似也被這慘烈景象刺激,不停噴著鼻息,焦躁不安的扭動。黎晰鴻喝停了馬,看著這馬坡城的人間地獄,滿目刺紅。
轉頭看了眼身後跟著奔來的親衛,抬手擺了擺示意其放慢速度便翻身下了馬。黎晰鴻左右看了看,待確定方才看到有人站立的方位便走了過去,一步一步,連血帶泥,走的無比艱難。
親衛隊長權羽清打了手勢讓身後一起跟來的十數位親衛下了馬,抬眼看了這座死城一眼,微閉了閉眼,轉頭吩咐其中一位親衛往城外安頓大軍就地駐紮,又命另一位親衛親自回傳分出一千人在城外待命。
“都尉!”權羽清快步趕上黎晰鴻。
隻見黎晰鴻彎下身探了探數具堆疊的屍體上俯首向下的一位孩童鼻息,隨即彎腰將其橫抱了起來,轉頭對著權羽清急切的道:“還活著,你去,用馬帶他去白大夫那裏,務必救活。再帶一千人過來善後,傳令下去,隻要還有一口氣的全都送到軍醫處。”
權羽清小心翼翼接過暈死的孩童,也來不及細看,將其麵朝下在馬背上放好就急急領命往城外牽馬小跑而去。
行進之間,權羽清鼻端滿是死亡的味道,血腥濃重,他忍不住回頭去找尋黎晰鴻的身影,隻見那身著盔甲的少年,直直立在剛才的位置,背影蕭瑟而悲慟。權羽清忙轉回頭往軍醫帳的方向牽馬跑去。
“你去將這藥煎了來,再燒兩大桶熱水備著,另外跟權隊長說一聲,人暫時無事。”
“是。”
白子泉吩咐完轉頭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孩童,輕輕歎了口氣出了軍醫帳。
蔣卓恩隱約聽到有人的說話聲,轉瞬又變成了一陣陣的嗡嗡聲,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又漸次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