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秦鶴鳴端著老瓷碗蹲在宿舍扒拉飯,林蕤仔細地查看著擺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擺得井井有條啊!”
秦鶴鳴吸溜一大口麵條,嘴裏嗚裏哇啦地邊嚼邊說:“嘿嘿,別人看來亂,咱看著整齊。”
林蕤朝他擠擠眼,又轉到窗台前,眼睛裏閃著光:“這盆裏的麥子,好像都已經出芽了!”
秦鶴鳴來了精神,他端著碗湊上來:“那是,更加用心唄。你還別說,這三盆麥子,保不定有大作用呢。”
“你呀,提起麥子,眼睛就放光哩。”
“沒辦法,吃上這藥了。”
林蕤笑著打趣他:“先別吃藥,先吃飯。”
秦鶴鳴剛埋下頭去吃飯,任慧敏突然推門進來了。她右臂彎裏挎著一個竹籃,裏麵堆滿了冒尖的蘋果。
林蕤熱情地上去接著任慧敏臂彎裏的竹籃:“慧敏來了……”
任慧敏卻把身子一轉,將林蕤的手擋住了。她臉上掛著怒氣,嘴角撇得老高,拿著埋怨的眼神盯著蹲在地上的秦鶴鳴,使勁把竹籃放到書桌上,這才又換了質問的眼神望著林蕤:“不巧得很,我一來就碰到你!”
秦鶴鳴眼見著任慧敏擺出了一副唇槍舌劍的戰鬥態勢,焦急得想阻止,又找不到合適言辭,一時手足失措。他順手把老瓷碗擱到地上,趕緊站起來搬了把椅子,客氣地請任慧敏坐。任慧敏卻不理他,撅著嘴巴等著林蕤回答自己的問題。
林蕤:“在食堂裏沒見到秦鶴鳴去吃飯,猜想他肯定忙得忘了時辰,就打了飯送過來了。”
“蠻關心的嘛!”
秦鶴鳴:“說哪裏話,她隻是代我打打飯而已。”
林蕤掏出飯票:“這是我收的飯票”。
“飯票上也沒寫名字。誰知道是誰的。”任慧敏說道:“你關心人關心得超過了革命友誼……”
“你……”
林蕤盡量平息內心的情感波動。任慧敏卻又得理不饒人,快速翻動著一雙棱角分明的小嘴,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我跟秦鶴鳴有話要說,請你先走一步!”
秦鶴鳴轉著眼珠子再三向林蕤示意,似乎在說:“大小姐來了,你還是避避吧……”
“好,我先走一步!”林蕤一甩頭,出門而去。
任慧敏卻還在她身後喊著:“沒人攔你!”
屋裏餘下秦鶴鳴和任慧敏,二人冷場。
秦鶴鳴說:“坐呀。”
任慧敏取過抹布,展展椅子,然後攏攏長裙,坐下來。
任慧敏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來幹嘛?”
秦鶴鳴:“明知故問,送飯呀。”
任慧敏:“送飯之外呢?”
秦鶴鳴:“說的都是育種的事。”
任慧敏:“說到育種,我不如她。但是關心人,她會,我更會。”
任慧敏砸吧著嘴巴站起身:“嘖嘖,看你這宿舍髒亂得跟豬窩一樣。從今往後,我來幫你收拾。”
秦鶴鳴連忙大幅度擺著雙手:“別,千萬別……”
“瞧這瓶瓶罐罐,擺得亂的,來。我幫你靠牆擺成一溜一溜的。”說著,任慧敏彎腰動手,捧了罐兒擺到牆根。
“好我的姑奶奶哩,這擺法有講究哩,千萬不可亂動!”秦鶴鳴急忙攔阻:“這瓶瓶罐罐誰挨著誰,哪邊朝陽,哪邊背光,絲毫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