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來自殺的，但掉了眼鏡，還是讓他懊惱不已，訕訕將跨在護欄上的腿收了回來。他想要尋找一座高樓。隻可惜，因為近視非常嚴重，他的視線已經一片模糊。
“連死都那麼困難，這輩子注定一事無成……”垂著頭，他一手扶著大橋的護欄，緩緩前行。
灰蒙蒙的天色下，忽然什麼東西從前方靠攏了過來，在離得很近的時候，曹小金大概看出了那是一個人影，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刻意禮讓。
誰料那人卻悶頭走了過來，重重撞上他的肩膀。
“難道是個瞎子？”曹小金稍稍一怔，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有戚戚地輕輕一歎：“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曹小金這一歎隻是抒發心中的情緒，可對方卻把他當做了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哎喲喂！”
碰撞之後，那人顯然已經慢了半拍，但是，卻扯著嗓子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然後身子一縮，便靠著護欄癱坐在了地上，歪著腦袋，斜著眼，就像是被車撞了一樣。
奧斯卡如果有個浮誇獎，這家夥至少該有個提名。
當然他一定拿不到這個獎，因為觀眾是個瞎子。
曹小金被嚇了一大跳，環顧四周，卻都是一片模糊，不知所措道：“誰？是誰叫嚷？難道是鬼？你別嚇我啊……”
“鬼你妹！撞傷了人，難道以為裝傻就沒事了？”那人當機立斷抱出了曹小金的大腿，聲嘶力竭地哭嚎了起來：“哎喲喂！沒天理啦！大學生打人啦！光天化日之下，有沒有人給評評理啊！救命啊！打死人啦！”
“碰瓷黨？”曹小金聞言一愣，雖然整日隻懂埋頭苦讀，但是對於這個近年來非常流行的職業還是多少有些耳聞的。
“你把我打成這樣還說我碰瓷？要不要臉啊！”那人反正是死死抱住了曹小金的大腿，便自獅子大開口道：“今天你要是不給個三五千的湯藥費，我非得報警抓你不可！”
曹小金又是一愣，歪著腦袋，很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才道：“能判死刑嗎？”
“什……什麼？”碰瓷哥神情一愣，倒是被曹小金給問蒙圈了。
“死刑啊，我把你打成這樣，能判死刑嗎？能的話你就報警吧。”曹小金滿臉認真地說道：“要是我死了，做鬼都會感謝你的。”
“你要死啊！”碰瓷哥白眼一翻，重新審視了一遍曹小金。
如果不仔細看，他都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年輕人頭發雜亂如草，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無神呆滯，身上瘦骨嶙峋，衣褲陳舊寬大。加上是背光的緣故，襯托著這蒙蒙亮的天色，竟然像極了鬼片中的人物。
“兄弟……我想這是個誤會！我認錯人了！”碰瓷哥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次，唰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可這一次，他的手腕卻被曹小金死死拉住。那隻瘦削的手掌所散發出來的冰涼溫度，瞬間讓他冒出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你放手！當我求你了好嗎？”碰瓷哥慌了，傻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傻子。
“還是我求你吧，你快打電話報警，把我抓起來……不判死刑的話，包吃包住的拘留起來也好啊！”曹小金忽然想到了一個應付眼下窘境的好辦法，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使出吃奶的力氣抓住了碰瓷哥。
“快放手吧，求你了，你看我活蹦亂跳地毛事都沒有，警察來了也不會抓你！快放手，大路朝天，我們各走一邊，從此井水不犯河水！”碰瓷哥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些害怕，這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把曹小金當做了鬼，而是因為他真的在害怕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