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大麥場,沒有幾個人會忘記它。聽大伯說這麥場以前是片稻田,可惜北方的氣候不太適宜水稻生長,有一年水稻絕收之後就成了荒地,再到後來家家戶戶都有了田地,這荒地也就有了用處。夏收的時候每家每戶從麥田裏拉出來的小麥都要運到麥場,那個時候沒有收割機,隻能人工脫粒,就是開著個三輪車,車後綁上個石滾,把小麥鋪在地上然後在上麵來回的壓,大麥場也就成了真正的打麥場。麥場是村裏,每家都能分到一塊,抽簽決定運氣好的抽到的靠路邊,運氣差的抽到的靠水邊,自家在自家的地邊封上一道崗省的分不清誰是誰家的。
站在這麥場裏,上瞧藍天白雲,下踩皇天後土。這冬季的時候,麥場就少了幾分喧囂,多了幾分寧靜,人的腳步在麥場裏就找不到了,隻有不少的小麻雀在地上尋覓食物。麥場裏每一家都有麥稈垛,玉米杆垛,棉花柴垛,這些都是脫完糧食的秸稈,到處都是走幾步就能碰到一個。冬天的大雪,一場接著一場,整個麥場就成了一個冰雪王國!那時候,到處都是我們的世界,無論在哪,無論春秋冬夏,在一個地方一玩就是一天。堆起一個個雪人,那雪人就像夏收時的人們,如果條件允許,它們一定可以看到春天。捉迷藏這個遊戲最適合冬天玩了,冬天到處都是可以藏身的地方,玉米杆垛的中央,總是架空的,躲在裏麵即安全又溫暖。辦法總比困難多,隻要留心也是可以找到的,你看那雪地上的腳印就是記號,順著腳印就可以知道他藏在了哪裏。當然也有找不到的時候,那找不到的時候怎麼辦,那就不找了,他總會出來。春天的時候,最先占領麥場的不是我們,也不是大人們,是剛剛破土的草芽們!你看吧平地土崗上到處都是它們的身影,溫暖的春風一陣又一陣的吹來,這葉也抽了,芽也長了,脫掉鞋在這麥場裏奔跑,別提多自在了。有詩說:“兒童放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說的正好是我們,也不對應該是每個處在童年裏的孩子。那時候放風箏的都是村裏的閑人,小孩一般不放的,因為買不起風箏或者說大人不給買,記得我第一個風箏還是大伯給做的,架子是用竹條,翅膀是用防雨綢,這風箏做出來鳥不像鳥,鷹不像鷹,我問大伯這風箏能放起來嗎,大伯說指定能飛起來!我當時還把父親量地基用的尼龍線給偷了出來,拿著風箏一路小跑後麵還跟著一群小夥伴們,我們都想看看這風箏到底能不能飛起來,順兒兩手拿著風箏我扯著線,朝著有風的方向站立,風終於大了起來,我倒數了三個數順兒就放手了,嘿!這風箏還真飛起來了,可惜隻飛了幾米高這架就折了。我頓時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小夥伴們就嘲笑我,我嚎啕大哭拿著我的破風箏去找父親了。父親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終於答應給我買個風箏了,買風箏的那天,我在小賣部挑了好久,說實話也沒啥挑頭,長的都一樣都是老鷹,不像現在的風箏五花八門就連水裏遊的魚都能飛上天!手裏拿著風箏,心裏是樂開了花,晚上父親給我做了一個工字型的手柄,用來收風箏線的。第二天我就拿著我的新風箏又去麥場試飛了,小夥伴們看到風箏都想摸摸,我很嚴肅的就告訴他們這風箏不能摸,一摸就不會飛了,他們也都相信了。就這樣風箏飛起來了,前幾次飛的不是很高,也掉下來過幾次,但是孰能生巧我放風箏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沒過幾天,村裏的小夥伴們都買了風箏,我也就失去了主角的地位,換現在的話來講這是一種可怕的蝴蝶效應,在農村這樣的事很常見,隻要有一個人買了就會帶動身邊不少人買,尤其是小孩。天上的風箏越來越多,看誰的風箏飛的高,那風箏到了天上,就像是活著的老鷹一樣盡情飛翔,大有扶搖直上九萬裏衝上雲霄的理想。這風箏是越飛越高,都似乎飛到了雲端,那風箏就變成了一個黑點,我們隻能拉著線來感受到它的存在,沒想到這點也來越遠,這線也越來越鬆,漸漸的它也就消失在天空中了,順兒的第一隻風箏就是這樣夭折的!我們的風箏越來越多就看不起村裏的那些老頭,他們的風箏飛的很低,我們常常把風箏飛到他們的風箏上麵,然後那些老頭氣的就大罵我們小兔崽子,他們越是生氣我們就越開心。村裏的大老劉放風箏是把好手,可是他放的風箏偏偏擠我們,擠得我們的風箏都往兩邊飛,他的風箏獨享大片天空,還把帥的風箏給擠落在水裏。我們為了給帥報仇,就天天跟他一起放風箏,他去哪我們就去哪一定要把他的風箏給擊落!那天中午,我們看到他在放風箏,我們隨即也就拿著風箏去放,我們四個他一個,人數上可是占大優勢,我們一邊兩個把他擠在中間,因為風向的原因有兩隻風箏線纏在了一起,不得不退出戰鬥,就剩下我和小傑的了,我們一人一邊,戰鬥沒多久小傑的風箏就被迫落了下來,真正的角逐開始了。我雖然風箏放不過他,但也不是好惹的,我風箏比他放的高,有很大的主動性,我拚了命的向他的風箏靠攏試圖來個同歸於盡,後來我才明白,風箏飛的越高就越難以控製,飛的低就相對容易點。我把他的風箏快逼到了樹林裏,而他正伺機突圍,終於一陣狂風解決了戰鬥,他的風箏掛在了樹梢,我的風箏掛在了電線上,果然風才是真正的高手。那兩隻風箏至今還掛在那裏,不過已經破爛不堪了,我曾無數次路過那裏,竟然當時還有種想爬上樹把它拿下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