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豪爽地幹了碗中酒,裴九亦一飲而盡。
“哈哈哈好!守約果真有乃父之風!痛快!”他家那婆娘總在他耳邊嘮叨,說是喝酒傷肝,總不讓他盡性,他已許久沒有如此痛快地喝過酒了。
阿集利落地上前替二人重新斟滿,蘇定方瞥了眼裴九,忽然問道:“怎麼昨日那小娘子未同守約一道。”雖隻一麵之緣,可陸淺雲出眾的外貌,卻令他印象深刻,更何況還有裴守約時不時瞥去的專注目光。
裴九有些意外,可他自來不習慣在外人麵前露出情緒,隻但笑不語。
阿集卻是個明白的,瞧裴九模樣,她便接過話茬:“好教郎君知曉,寶衣阿姊今日身體不適,便由阿集來替了。”她說話間透著對那寶衣的恭敬,更讓蘇定方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隻不過大唐律例所限,還望裴守約不要忘了分寸,為了美色平白遭罪。
“原來你喚作阿集,真是個伶俐的丫頭。”他喝了口酒,爽朗地讚道。
“謝郎君讚賞。”阿集笑開了顏,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世伯今日可須多喝幾壇。”裴九笑著扯開話題,蘇定方言下之意,他又如何聽不出來,隻是如今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與她之間的糾葛,又如何能輕易作下辯解。
“這是自然!”二人酣暢對飲,直至日掛西山,才雙雙起身。
二人步履輕盈地走出酒肆,那掌櫃的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喝了這麼幾個時辰,居然沒有醉倒?他這可是十年陳釀啊,莫非小二不小心兌的水太多了?
掌櫃的兀自納悶,蘇裴二人卻早已走出了一條巷子,阿集小跑步跟在身後。
忽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迎麵衝出,卻正撞在裴九身上。
那身影躥出來的時候,阿集都未來得及看清,就見裴九已一個反手抓住了他,他的手中還抓著個青草綠的錢袋。
原來是個偷兒!“好你個賊廝!竟敢偷我家裴郎君的錢袋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呸!”阿集氣憤地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那偷兒卻始終低著頭。
那偷兒見被人抓了現行,倒也不哭不鬧,隻一動不動地任由裴九抓著。
蘇定方見此,也有些稀奇。
“你為何要偷取他人財物?”裴九問道,這偷兒不聲不響,倒也勾起了他的興趣,也不知是否有什麼苦衷。
那小偷哼地一聲,撇過臉去,並不瞧他們一眼,一付任君處置的模樣。
蘇定方越發奇怪,這小身板怎麼如此熟悉?
“若晴!”蘇定方驚訝地喚道,那偷兒卻將頭撇的更過了。
“世伯認識此人?”裴九略鬆了些力氣,隻仍未放開他。
“守約,將她鬆開吧。此乃某那不爭氣的女兒。”蘇定方老臉一紅,這個女兒實在不讓人省心。
裴九也有些尷尬,原來這偷兒竟然是女扮男裝的,他一時唐突了。他鬆開了手,蘇若晴站直了身子,鬆了鬆肩胛骨,卻不轉過身來。
“蘇若晴,還不見過你裴世兄。”蘇定方板著臉教訓愛女。
蘇若晴頓了頓,轉過身來對著裴九,悶悶不樂地見了禮,畢竟剛剛才被裴九製住,換了誰也不會高興的。“見過裴家阿兄。”
“蘇阿妹無需多禮。”
蘇定方見女兒好端端地在跟前,除了麵上有些灰塵,倒也無甚特別狼狽之處,便深深地呼了口氣。他虎著臉道:“你這丫頭,好好地在家待著,怎麼忽然跑到陽翟來。”可知從冀州到此,少說也有百裏路途。這麼遠的路,萬一有個好歹,他那老妻絕對會與他拚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