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下庫狄大郎的底細。”李夙坐在榻上沉吟許久,才召來荀越吩咐了這麼一句。若是他沒有看錯的話,那燕雲閣有兩樣東西出自宮中。
從前他阿娘在的時候便喜歡搗鼓這些東西,李建成不能把他們母子帶回宮中,卻能把宮中的秘方全給她弄去。李建成敗後,他阿娘將這些方子全給了他,讓荀越荀矩幾兄弟護著他避走,自己投繯自盡殉了情。
為了阿娘,他才開了這燕兮齋。燕兮,是他阿娘的字,燕歸來兮,想必阿娘取這字的時候必是念著那個人的。可那個男人,李建成,一年也不過能在洛陽待上幾日。他從不願意喚他阿爺,可他如今還是得為了他去繼承他的所謂大業。真是可笑,他們母子或許上輩子欠了他的,要為了他毀了自己的一輩子。他阿娘等了他一輩子,癡了一輩子,他呢?
他索性歪倒在榻,閉起眼假寐。唐錦年站在一旁,有些躊躇。
“阿郎,仆有一句,不知當不當講。”他終於開口,李夙卻遲遲沒有回應,直到他額頭冷汗滴下,李夙才緩緩睜開雙眼。
唐錦年這才敢接下去,道:“如今太子與聖人已有猜忌,魏王泰趁勢而上,咄咄逼人,魏征老匹夫已暗中聯合了侯君集,杜正倫等人,欲為太子保駕護航。儲位之爭已劇,褚遂良卻依舊滯留陽翟。
雖說褚遂良出生煊赫,可若不是魏征的舉薦,他隻怕還得在起居郎的位子上磨著。魏征親自手書給他,他都不理,必有大謀。此人素來心思縝密,不得不防啊!”想必是要借機撈個從龍之功了。
李夙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唐錦年雖說常年待在陽翟,可安排了不少眼線在長安,每年兩次的走貨也都親力親為,目的便是時刻掌握朝中動向。如今褚遂良遲遲不歸,可李夙卻遲遲沒有解決阿雲,廢棋一枚,若是讓褚遂良發現了端倪,那後果不堪設想。
牽心蠱的成蟲若是長大,便會破體而出,飼主死狀即為可怖,可若是在成蟲長大之前斃命,卻可以使成蟲缺食而亡,死者除了死後屍體浮腫外並不會有異狀。
其實,牽心蠱名為牽心,卻又哪裏牽得住人的心。太子的驪姬便是如此,為了太子,出賣了魑魅,好在她所知甚少,卻依舊搗毀了魑魅在長安的一個分堂。
她竟然不知牽心蠱的厲害!沒有了牽心蠱的丸藥,一個月內她必死無疑。竟然還指望著太子給尋的名醫。可太醫都瞧不出牽心蠱的古怪,各個都說沒病。這倒好,哄得太子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才惹得聖人側目,召了驪姬覲見。等驪姬從聖人寢宮中回來,李夙便派人將其勒斃,作出自縊的假象。那時距離她體內成蟲完全長成隻餘不過三日辰光,若是晚一些,怕是長安都要大亂了。
如今,既然有褚遂良在此盯著,阿雲還是要早些解決為好,免得夜長夢多。可李夙卻遲遲沒有動手,可李夙行事素來有自己的主張,他不說,他們也不敢擅自動手,免得壞了他的布局。而如今時局正好,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又瞥了眼李夙,察覺到他的不耐,才沉著而緩慢地道:“阿雲的事,還是趁早解決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