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柳子巷,陸淺雲終於有了點方向感,裴府就在眼前了。該不該給這陌生男子道別?陸淺雲想了想,猶豫著開口:“多謝郎君,奴到了。”橫豎人家幫了她的忙,禮數還是要守的。
李夙側頭看了看她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地格外地纖長,而其實她才不過到他的肩膀,心底冷不防暖了一角。他突然有些不適應,強壓下心頭怪異地感覺,他回過頭再不理會月光的誘惑,提起力便急步走了,不多時便消失在了陸淺雲的眼前。
好快的腳力!這人好生奇怪啊!
陸淺雲感慨了片刻,又仿佛聽見斥侯的腳步聲漸進,忙急急去攀那院牆。可也不知是不是夜路走多了,有些精疲力盡。她連著攀爬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一次沒抓穩,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陸淺雲坐在長滿了青苔的地上有些頹喪,兩個斥侯的交談聲越來越近,她心下一陣揪緊。
“你說這今夜這麼好的夜色,怎地也沒癡男怨女出來幽會?”害得他們今日一個犯禁的都沒逮著。
“嘿嘿,”接話的那人聲音聽著由著尖利,“王三兒,你這是自個兒想與小娘子幽會呢吧!”語氣裏盡是猥瑣淫、邪。
“嘿!劉老四,你別以為誰都同你似得,上回那對昏死過去的野鴛鴦,可別以為王某人不曉得,你可是先給那小娘子好好地擺弄了一番,才給帶回所裏去了。”可憐那小娘子還不曉得吃了這等虧。他王三雖然不過一介斥候,可也不屑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體。平日裏巡夜,雖是兩人一組,可坊裏巷道縱橫,又是分頭行事,有時到收班也不見得能碰到一處。
今夜倒好,才巡到這柳子巷,便撞上了他。這廝定又是偷懶了,也不按既定的路線來,這才撞到了他的邊界裏來。
那劉四素來也不是善茬,二人便掐起了口水仗。腳步雖是停下了,可聽聲音便在不遠處,陸淺雲也不敢亂動。
她伏低了身子,趴到牆腳,仿佛如此便能在月光裏隱藏起來。可月光白灼如雪,照的她身上剛換上的粉色褙子更顯粉嫩透亮,無處遁形。
這邊廂,那劉四王三兩個已吵過了勁兒,正舉步向陸淺雲的方向走來。陸淺雲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撲通撲通地,仿佛都要衝出喉管。
咦?!那是什麼?
狗洞?!
陸淺雲從未如此慶幸有狗洞這種東西,早要知道,她就不用那般辛苦地翻牆出去了,方才還平白擔心了這許久。當機立斷,她匍匐著爬過了狗洞。好在她不像時下富貴人家的女子一樣身形豐潤,要不然這狗洞她還真鑽不過去。
陸淺雲脫去髒衣躺倒床上,心裏有些空蕩蕩的。她到底怎麼才能找到那個夫人,怎麼才能拿到解藥,徹底擺脫這一切?也許,她需要同裴九好好談談了,她歎了口氣,合上了眼。
翌日清晨,安大娘叩響了陸淺雲的房門。
“陸娘子可起來了?”
從前在褚府當丫鬟,每日二更前便要開始做活,是以她早習慣了早起。雖說昨夜到她入睡之時已將近第一聲雞鳴,可到了雞鳴起二聲的時候她還是清醒了過來,隻沒有睜眼,就那樣躺在床上呼吸清晨的空氣。這樣清甜的氣息,她已經許久沒有聞到過了,隻有這種生命的氣息才能讓她感受到希望。這一切,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