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比小保姆郝惠芳還等不得。過去,封建社會還講究“十年寒窗苦”呢,你不飽讀詩書,不僅為正人君子和社會公眾看不起,恐怕連自己也心虛膽寒,底氣不壯。可如今呢,哪兒還等得了十年,哪兒還用得著飽讀詩書,要想“一夜把名出”,技巧、方法有的是,還不都是由著人創造出來的,隻要你沒有心理障礙,隻要你下得了手,條條大路都通著名譽和金錢的天梯呢!比如最便捷的方法是抄襲,反正現在報刊雜誌多得像無處不在的廣告,縱使編輯們再眼觀六路,他也不可能包攬天下不是?那麼好,抄了,還能發出來,就是有本事的好同誌。被揭露出來怕什麼,有好多理由可作注呢,最理直氣壯的可以說是為了評職稱;最能攪渾水的可以說你是原創我也是原創,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這種事中外文學史上有的是;最潑皮牛二的,還可以說抄你是因為看得起你,否則天下文章那麼多,不喜歡你的我還不抄呢!我的散文《悠悠心會》曾被竊了一回,文抄公是某省一女性,還是為人師表的教師,除了把我的人名換了之外,餘一字未動。被她的學生揭露出來以後,編輯部責令其向我道歉並退還稿費。
不久,這位的信真來了,滿紙潑辣,以攻為守,不見一絲歉意,倒像一紙聲討我的檄文,其振振有詞者,仿佛是我上輩子就欠了她的。最讓我膽寒的是信的末端,連諷刺帶挖苦大咧咧日:“得了75元稿費,都買了報紙送人了,我家生活困難,這筆錢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數目,實在擠不出來了,想韓老師高居京城,生活水平比我高得多,吃的穿的都比我好得多,肯定不在乎這區區小錢,所以就不寄了。”還有水平更高一些的文抄公,不整篇抄,而是抄你一個鳳頭,抄他一段豬肚,再抄她一個豹尾,組合起來,竟也說不定是篇不壞的文章。更有再高明一點兒的,用陰抄術,即不抄你的原話,隻竊你的觀點,然後筆走龍蛇地發揮成一篇文章,有時還真能混來一片叫好聲。這對原作者傷害最大也威脅最大,因為是渾水裏麵摸魚,不知不覺的他已跟你站在同一地平線上了,到頭來被他反咬一口,殺氣騰騰地說是你抄他,你就是氣得吐血,也隻能是“大雪天的生肖老四——白兔(吐)”。
別人經曆的我不知道,反正有好幾次,我發的原文沒見動靜,竊改吾文的抄襲文章倒被一些報刊摘發、轉載,眼看著竊文者堂而皇之地偷了你,你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最邪門的是竟然已發展到有人以此為生,甚至整村整莊的人以此為生,媒體曾有報道,說某某村莊訂閱數百種報紙雜誌,村人一把剪子一瓶糨糊,把各路文章剪剪貼貼,重新組合,再寄出去發表,稿費滾滾而來,竟能養活一村老小,信乎?這種成名成家法,多快,多有效益,真是再用不著苦吟苦讀地斜倚十年寒窗,不亦樂乎!他者,還有很多路可走,比如近年迅速躥紅的罵名人戰法,隻要名人一上當搭了腔,好咧,就算齊了,不管官司輸贏,關鍵是知名度跟著名人迅速攀升了,這才是惟此惟大的目的,可媲美的是某年美國有一人刺殺總統,並不是他有什麼國恨家仇,隻不過是想出出名而已。而已——危害卻是太大了,敗壞了學術風氣,攪亂了學人心境,也摧毀了學界堂堂正正做人、紮紮實實做學問的傳統道德規範,搞得人心浮浮躁躁,學人不再甘於寂寞書齋,一股腦湧到自由市場上去練攤,像小攤販一樣吆喝叫賣,可怎生了得!愚有時翩然浮想:上帝造士、農、工、商而把士排在第一,是有意降大任於斯,使其做引領者為蒼蒼蒸民披荊開路。若士士都想省略了自己艱苦跋涉的過程而一步登天,那麼,這並不能省的過程會變成什麼呢?想不出答案,去請教了許多高人。高人各有各自的高見,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是:“別燒包了!”
2001.6蟲子比人還聰明
如今這個流行時代,據說包括觀念在內,一切都在飛速地更變。就拿蟲子來說吧,雖說《現代漢語詞典》上的注釋明明白白屬於中性,為:“昆蟲和類似昆蟲的小動物”,但下麵的l0個分條解釋中,卻有7個是“蟲吃牙”、“蟲害”、“蟲情”、“蟲牙”、“蟲眼”、“蟲癭”、“蟲災”這樣貶義的字眼。再從生活實踐說,蟲子在人們的心目中,絕對不是好東西,一提起來,就令人想起蟑螂啊、跳蚤啊、蜈蚣啊等等,不僅形象醜陋,而且動作鬼鬼祟祟,膩味得很。你若敢把誰比喻為蟲子,哪怕是在。讚美他,人家也得跟你急。俱往矣,曆史翻開了新頁,現在可不同了,網蟲、車蟲、會蟲,大大方方,被人叫著,也被當事人自己應答著,心裏還美滋滋的——不知從何時起,蟲子們時來運轉,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