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比人快,但死裁縫可能算不得人。他現在已經到了耀光閣的大門外。這裏根本沒有人守衛,他要進去很簡單,但他還是站著,好像在瞻仰這座文人皆向往的象牙塔。
“兄台,想進耀光閣,可以到城東的馬夫子那裏報名哦,包學包過。”
死裁縫循聲看去,冷聲說:“閣下好功夫啊,你已經到了我跟前了,我才發覺你的氣息。我們應該打過照麵。”
“裁縫閉氣的本事也不小,上次從水裏突然蹦出來可把我嚇壞了。”
“閣下有何指教?”
“裁縫來這兒難道是踩點?點子莫非就在耀光閣?”
“我隻是來閑逛。”
“咦?死裁縫也會閑逛?”
“這你管不著。”
“嘿嘿,到底是漂亮女人的銀幣更好使,是也不是?”
死裁縫咧嘴齜牙,不知道是不是要笑:“正是。”
初夏的夜晚還十分寧靜,吵人的蟬鳴還沒有開始,陸明月在靜室裏坐著,燈也不點。現在霍子鷹也不來了,沒有人告訴她外麵的消息,她隻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家宅被抄,一家人被流放南荒的情景。裏麵沒有她,因為她沒有顏麵和他們走在一起。
門什麼時候開了,她也不知道,直到有一雙滾燙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她才回過神。
“哥哥!”不必有光亮她也能感覺出這雙手,顫抖著,滿是憐愛。
“明月,你都瘦了一圈兒了……”陸飛雲再也說不下去,聲音哽咽了。
“哥哥,皇上……到底怎麼處罰你了?”
陸飛雲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點:“也沒什麼,把封號、兵符都收回去了,降了三級官,罰了三年俸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褫奪封號,是奇恥大辱,陸家百年榮光,斷送在我這不肖子孫手裏。兵權收回,陸家喪失實權,誰再多加一根稻草,也能壓死我們。哥,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陸飛雲把她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說:“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你什麼都不用想,過幾天哥哥就接你出去,我們一起回家。”
躲在哥哥的懷裏,陸明月忽覺一股悲痛從心底湧出,讓她渾身顫抖。陸飛雲也感同身受,對她說:“哭吧,想哭就哭吧……”
過了幾天,有衙差來告訴她,她可以出去了,可是來接她的並不是她哥哥,海上有事,他必須趕回去。
“寧滄海?”
“陸小姐受苦了,請先上車,之後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可是陸明月什麼都沒問,滄海公還能神氣活現地站在她麵前,那十三一定毫發無傷。家族的名譽她無力挽回,隻要十三安好,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說點兒什麼,滄海公覺得自己的職責好像沒有盡到:“殿下他在宮裏不方便出來,他說,本應該他親自來接你的。”
明月點點頭,說:“先生,雖然我突遭變故,但北邊礦石的探測並沒有受到影響,還請先生費心,一旦有所進展,一定要立刻告知十三。”
滄海公愣了一下,點頭答應。
陸明月渾渾噩噩地下了車,誰知一個熟悉地小身軀撞進了她懷裏,把她四散的心神給拉了回來:“桔梗?你怎麼在這兒?”
已經哭成了大花臉的桔梗說:“我照小姐的吩咐,跟金隊長先回了海蘭,可是大少爺已經上京了,是夫人安排了人去調查。然後我又跑去水雲,那,那位先生就讓我們住下,前幾天才帶我們到京城來。不過他沒騙我,真的見到你了!小姐,我以為見不到你了,哇 ”
“喂喂,你都十五了吧?這在有的人家裏,都已經是出嫁準備當娘了,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不哭了。”
“都怪金隊長,老是自己一個人亂跑,然後迷路,耽誤了好多時間!”
“不要亂說啊,我是心急嘛……再說你腳腫了一步都走不動,還不是我背你的?”
明月鼻子裏又是一陣酸澀,對他二人說:“都別說了,我們先進屋去。”
“小姐你好久沒吃到像樣的東西了吧?我給你做桂花魚湯!”
“我也要吃!”
“哼哼,為了犒賞你們,我決定我來做給你們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