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鷹兩三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摁住她的後背，將她推到了他們休整的土丘後麵。腦子一片混亂的陸明月隻知道掙紮，霍子鷹把她扳回正麵，把她的雙手死死壓在了土丘上。
“霍子鷹，你清醒點！”
“我很清醒。這回你再敢給我笑，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為什麼……”話還沒說完，霍子鷹已經撲了上來，情急之中，陸明月的右手從他的壓製中滑落，一恢複自由就拚命想去推開他。可是揪住他的衣領奮力往外扯，隻適得其反，他竟然順勢就把雙手都從衣服裏抽了出來！
滾燙的感覺快要將他淹沒了，自己的衣襟也搖搖欲墜，她已經快要絕望，隻聽哐啷一聲，是匕首掉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地清晰。霍子鷹的動作就稍稍停了那麼一霎那，陸明月撿起匕首就頂向他的小腹。
霍子鷹本能得往後縮，雙手握住了頂上他小腹的匕首，翻手一擰，就脫離陸明月的手掉落在了草地上。他把陸明月的脈門死死扣住，聲音好像從地府傳出：“你要殺我嗎？”
“我隻想讓你冷靜點！”
兩人都喘著粗氣，剛剛雖然不過電光火石的一段時間，卻好像跑了十幾裏路一樣。霍子鷹逐漸鬆開了陸明月的手，轉過身去將衣衫重新整好。就著月光，陸明月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驚叫了半聲，就被自己的手死命捂住。
霍子鷹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的確是衝昏了頭腦，竟然忘了自己的背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能示人的！
陸明月看見的是一隻張開羽翼的獵鷹，占據了霍子鷹整個後背。這種獵鷹隻生活在草原上，而且是北邊寒冷的地方。如果說地上的王者是踏雪，那天空的王者就是它。它是黑背獵鷹，諾朗蠻族崇拜的圖騰。任何一個流著諾朗蠻族血液的男人，身上都有這個紋身。
他是蠻族人，他竟然是蠻族人！陸明月跌跌撞撞地退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看見了。”他的聲音好似惡鬼，讓陸明月渾身顫抖，“你看見了，意味著你必須得死，隻有死人才能為我保密。”
陸明月恨不得自毀雙目，可是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得滾圓。
霍子鷹好像完全冷靜下來了，將衣服穿好，緩緩走到她跟前，然後坐了下來。
“你剛剛不是想問為什麼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對於喜歡的東西，我們諾朗族的人都隻有一個做法，那就是據為己有。”
陸明月的身子還在抖，聽著他親口說出“我們諾朗族人”的時候，她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眼前都有些發黑。
“我本來並不打算讓你看見，因為你大概是不可能成為我的妻子的。不過你還是看見了。”
明月閉上眼睛，真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可是背脊上的涼意卻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不想活呢？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活著遠比死了艱難。”
陸明月睜開眼，看見他拿起了那把匕首，十三送給她的匕首，緩緩退去了刀鞘。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個魔鬼，是真的會下手殺了她嗎？
死，也許真的能夠讓她瞬間解脫，可是半年後她若不能返回京城，奉旨成婚，陸家全族都得給她陪葬。
她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以顫抖的聲音說：“我不能死。”
“那你隻能永遠呆在我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否則我就會殺掉你。”
“那我一定會呆在你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你滿意了嗎？”
霍子鷹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匕首的刀刃，一用力，叮的一聲，匕首斷為兩截。“有違此誓，有如此刀。”
黑夜又平靜了，好像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陸明月回到了自己的羊皮袋子，而霍子鷹起來守夜。隻是霍子鷹一直就坐在她旁邊。
“按照譜係推算起來，我們霍家應該是諾朗某一代的酋長，隻不過在權力的爭鬥中落敗，舉家逃亡，竟然在草原上失去了立足之地，我們隻能去倫泰。本來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叩響廢城關的大門的，但沒有想到的是，倫泰竟然接納了我們。從此我們就隻保留了姓氏的頭一個字，作為倫泰人生活下來。我的祖父不願我們再卷入皇權的爭奪，於是拒絕了高官厚祿，頂著一個王爺的空頭銜，直到現在。”
“我的父母都早早過世，我是由老仆人帶大的，永明則是在第一次逛花街的時候認識的。這麼多年，我就隻有永明一個可以親近的人。他跟我說要跟永琳爭那個和親公主，我就幫他；後來他說，要同他爭奪皇位，我當然也要幫他。算是違背了祖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