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執著的陳阿嬌(1 / 1)

竇太主眼中含著淚,輕輕撫著昏睡著的陳皇後鬢發,聲音哽咽:“我何嚐不知道她病得重了,請了那許多侍醫來,用了那許多上好的藥,卻不見好起來,你又能有什麼法子。”

她說著抬起眼來,看著一旁皺著眉收回手去的竇紈,眼中厲色必現:“我便知道你是托詞說能夠治好嬌嬌,不過是想求得活命!當日你便騙了太皇太後與我,若不是你,嬌嬌也不至於落到這地步……今日我若不要了你的性命,如何能夠解我心頭之恨!”

她顫巍巍地抬著手,指著殿中的竇紈:“與我將她拖下去,杖斃在殿前!”

春桃已經唬地臉色青白,跪俯在地連連叩頭:“大長公主饒命,大長公主饒命……”

竇紈隻聽得糊塗,為何竇太主一直說自己當日騙了她和太皇太後,還說是她害的陳阿嬌淪落成為棄後,究竟當初發生了什麼事?她不過是魏其侯府的娘子,哪裏有能耐能夠影響如此大?

隻是不管如何,眼前陳皇後的病才是最為棘手的,她這慢性肺病又是日積月累,不曾好好用藥調養,這隆冬之季若是不盡快用藥,隻怕是拖不久了。且不說她的命關係著竇紈的性命,就是尋常人也不能眼看著就這樣耽誤了。

她抬起頭,直視著竇太主滿是怒氣的眼道:“請大長公主息怒,妾以為元後之病因為拖延日久,才會如此之重,若要醫治起來也並非容易之事,還需細細調養,慢慢才能有好轉。”

竇太主卻是疑慮重重地望著她:“你是說你有把握能夠治好嬌嬌?可又是妄言欺我?”她雖然不相信,卻不肯放棄一絲一毫可能治好陳阿嬌的希望,總比讓她眼睜睜看著女兒一日一日虛弱下去要好。

竇紈俯了俯身:“妾願勉力一試。”

猶豫片刻,竇太主才重重歎口氣:“先前聽你問話,竟然能夠說得中嬌嬌的病,看來也是知道幾分,”她望定竇紈,絲毫不掩飾其中的殺氣:“雖然不知你如何會通曉了醫術,但我便容你再多活幾日,但若是不像你說的,嬌嬌的病還是沒有起色,你這條命我絕不會再留!”

這便是願意讓她試一試了!竇紈心頭鬆了一口氣,慢慢鬆開一直緊握的拳頭,手裏已是冷汗津津了。看來竇太主也真是急了,不然怎麼肯讓她這個從前絲毫不通醫術的人試一試。

喂了幾口溫溫的參湯進去,陳阿嬌枯槁的臉上才泛起一絲血色,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望向一旁的竇太主:“阿娘……”聲音低啞幹澀地叫人心顫,如同粗糲的砂紙磋磨著。

竇太主聽得女兒的聲音,眼淚禁不住下來了,攬著她泣道:“嬌嬌,你別嚇阿娘,你可要好好地……”

陳阿嬌艱難地轉開臉去,焦黃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這模樣如何還能好好地?”她目光慢慢望向殿窗外:“我若是要死了,彘兒他可會來看我?”念到那個名字時,粗糲的聲音也變得柔軟許多。

殿中之人聽得此話莫不低頭哀歎,竇太主更是悲從中來,緊緊攬住女兒瘦地脫了形的肩:“嬌嬌,你怎麼這麼癡傻,他已經把你關到這一處不聞不問,你怎麼還一心想著他!”

陳阿嬌閉了閉眼,一字一句地緩緩道:“阿娘,我自小便是與他在一處的,他是我的彘兒,是我的夫郎,我怎麼能不想著……”她說著話不由地又咳嗽起來,氣喘籲籲:“……可是他怎麼能如此……待我……”說到最後已是無力地掩麵而泣,喉嚨中更是呼哧呼哧帶著痰喘聲。

竇紈低著頭上前,卻是從眼淚橫流的竇太主手中將陳阿嬌扶了起來,半握著手輕輕替陳阿嬌叩著背:“元後的病一則是染了風寒落下病根,年久失養才會如此,另外也是心病,若非心思頹敗,不願安心靜養,也不至於到這一步。”

她並不看陳阿嬌,隻是自顧自說著:“妾以為無論是何等重要之人和事,都不值得讓人耽擱自己的身子,若真是值得之人,又豈會讓你陷於如此境地,若真是不值得,又何苦作踐自己,不過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一歎之後又道:“便是為了大長公主殿下,也還請元後擅自珍重才是。”

陳阿嬌不曾料到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間怔怔望著她,就連喘息不定的呼吸也都隨著她的叩拍慢慢平息下來,凝著眉道:“你是何人?”

竇太主見竇紈竟然能讓她平靜下來,心裏也是吃驚不已,這才道:“這是竇嬰的孫女竇氏阿紈,你從前是見過的。”

“竇氏阿紈?”陳阿嬌目光死死盯在竇紈身上,卻是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原來她就是那個皇祖母賜婚,嫁給了中郎將趙霖的醜婦?”言語很是尖酸。

隻是竇紈眉眼不動,安靜地道:“諾。”仿佛陳阿嬌口中說得那個人並不是自己一般。

陳阿嬌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隻能側臉望向竇太主:“阿娘如何把她帶來了?我不要見這個醜婦!”她忽而掙紮著要坐起來,“阿娘讓人去請彘兒來,讓他來見見我,我快要病死了,他不會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