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另一種慰藉(2 / 2)

謝飛揚不顧被束縛住的手腳還有身上那些還未愈合的傷口,像頭想從牢籠掙脫的野獸般掙起上身對著薛燕大吼道:“不會爛掉?有本事你把我鬆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看你人模人樣的,嘴裏卻沒一句人話!整天滿口噴糞汙染空氣!這樣的嘴巴還留著幹嘛!”

一開始謝飛揚顧念著對方是長輩,所以說話還有所顧忌,可在對方一次又一次的說出讓他暴跳如雷的話之後,他還是爆發了。

謝飛揚會罵人,帶髒字的不帶髒字的都會罵,以前顧楓還因為這個事說過他,可他從沒將顧楓的話聽進去,今天他倒要慶幸當初自己沒聽顧楓的,否則麵對一個能罵人的,他隻有挨罵的份了。

薛燕不是能罵人的人,可她覺得謝飛揚的存在是在往她身上潑髒水,她在顏麵盡失的情況下,罵人的話自然而然的就出口了,這些話夠難聽,對謝飛揚的刺激也夠大。

屋裏麵謝飛揚慶幸著自己沒將罵人的本事放下,屋外,顧楓聽著謝飛揚和薛燕的爭吵,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謝飛揚罵人了,他想著謝飛揚罵人的鏡頭,笑意就在心裏一閃而過,而且謝飛揚雖然沒怎麼提到他,可他就是聽出了謝飛揚話裏話外對他的維護,他心裏因為這個覺著溫暖,所以淡淡的笑意就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然而這短短的笑意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想到了被謝飛揚罵的那個人。

一般人對四歲之前的事情是沒有記憶的,可顧楓是個例外。

四歲之前的很多事,他都記得。他記得媽媽鋒利的指甲刮在臉上的感覺,他記得媽媽咒罵他的那些話,因為這些,他四歲之前都可笑的認為天底下所有的媽媽都和他的媽媽一樣,可事實並不是那樣。

他是四歲搬到顧林家的,那時候他對大人的世界是一無所知的,隻是他在看著顧林媽媽疼愛顧林的畫麵時,就會默默地跑到家門口的階梯上坐著,木頭人似的盯著院子的大門看著,同時心裏默默期待著媽媽可以把他接回家,然後像大媽對哥哥那樣疼愛自己。

他在顧林家門口的階梯上坐了四年,眼睛都不帶眨的盯著大門口看了四年,結果一次都沒等到他期待的溫暖。

後來他長大了,懂事了,就不等了,而讓他意外的是薛燕在他十三歲的時候來了一次,而且指明了是因為要帶他回去才來的。

那時候他對回家已經不是那麼熱衷了,加上他大伯顧天佑的阻攔,他就沒回去。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顧楓的心境卻因為薛燕那次的到來而改變了。在薛燕來接他之前,他都覺得自己是媽媽不要他,所以他才會搬走的,可在那之後,他病態的認為這次是他不要他媽媽,所以他才不願意搬回去的。

他用這種病態的認知自欺欺人,安然的又過了四年,後來他遇到了謝飛揚,又離開,他回到了北京,然後在薛燕的監視下生活了三年。他清楚的知道在這種監視之下他是不能和謝飛揚見麵的,他因為不能和謝飛揚見麵而痛苦著,可另一方麵,他卻在這種監視下找到了一種慰藉。

他以為薛燕是因為關心他才派人跟蹤他的,他知道薛燕是為了防著他和男人有過於親密的接觸才派人跟蹤他的,可沒誰說過這種防備不是一種關心。

物以稀為貴,感情也是。

他從小幾乎沒從父母那兒得到什麼關愛,所以他格外的在乎父母對他的態度,在不能見謝飛揚的三年裏,他覺得母親是關心自己的,所以他並沒覺得有多難熬。要不是意識到謝飛揚下決心要離開他,他也不會魯莽的將謝飛揚帶到薛燕麵前,然後說出那一番他現在認為特可笑的事。

在今天之前,他覺得母親還是在乎他的,所以他用自己的命要挾自己的母親,讓她不要對謝飛揚不利,可他今天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有多可笑。

那個厭惡自己隻會侮辱自己的母親,又怎麼可能在乎他的生死。

在想通自己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之後,顧楓帶著對自己的嘲笑推開了眼前的門,然後看見了一臉錯愕的謝飛揚,還有他那個詫異之後隻留一臉無所謂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