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到羅曦在夕陽下那惆悵離開的身影。
他心裏還是有些微酸。
轉悠就到大年三十除夕了,窗外的鞭炮還在轟轟烈烈的響著,小區裏很多窗戶都透著明晰的燈光,徹夜燈火通明,外麵是繁華的模樣,林安琴從廚房裏出來搞了宵夜端上桌,蘇成業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電視,二伯蘇成方一家來擺放,二嬸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娃,一家人喜慶的不得了,蘇枋一家也來了,謝寧恬這小妮子第一件事就來找蘇燦。
她有些惱羞成怒,因為沐暖陽打電話過來了,和她說明白了一切,一開始她有些惶恐和緊張,到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也徹底平靜下來了,很平靜地說,我喜歡你。
沐暖陽是她年少時候印象中最深刻的暗戀,藍衣溫潤少年,喜歡就像是春天裏此起彼伏瘋長的野草在她心裏蔓延。
但其實她明白,她們兩人之間不是一個世界的,更何況還有年齡、社會地位的差距,一個是農民出身的女孩,一個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就好比是螞蟻和巨龍沒有交集,蒲公英的種子與天空中的彩雲難以相遇,它們分處在不同的世界,永遠不知彼此。
出乎意料的是沐暖陽沉默了半響以後說,“我等你高中畢業,如果你還是喜歡我,那我就是你的。”
那一瞬間謝寧恬真的很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她對自家老哥這樣不厚道的行為絕對進行譴責,畢竟她從來不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隻會將細膩的喜歡藏匿在心底。
蘇燦抱頭鼠竄,連林安琴幫忙攔著都沒用,至少知道的是,那一晚上蘇燦臥室裏的那個鵝毛枕頭漫天飛舞,幾乎被打爛了。
程可淑來了,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外套,將欣長柔軟的腰肢襯托的修身無比,長發綁成馬尾,一雙極好看眸子笑盈盈把望著蘇燦,她細瑩白的食指從他的後腦勺發絲裏摘出幾根淩亂的鵝毛,柔聲說,“怎麼弄的那麼狼狽?”
蘇燦窘迫無比,把柔軟蓬鬆的頭發揉亂,抖落一地鵝毛,這才感慨道:“女大不由哥啊!”
“瞎感慨什麼,肯定是你做什麼壞事了。”程可淑莞爾,她哪裏不知道蘇燦的性格,蘇燦眼見瞞不過去了,還是老實的說出來。
“你悠著點吧,要是好心辦壞事了,小心你妹記恨你一輩子,她的性格我不清楚,難道你不知道麼,喜歡人隻會深深的藏在心底,你直接捅出來,最後的結果不是見光死,就是開出一場更盛大的腐敗。”這個劍心琴膽的女孩永遠都比任何人更聰敏,說是洞徹全局也不為過。
蘇燦微微歎口氣,“但是。。那樣真的很遺憾啊!”
於是程可淑不再說話,或許蘇燦的做法是對的。
蘇燦握了握她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覆蓋,最後將程仙子環抱進懷裏,這一幕讓路過的林安琴咳咳兩聲,眼神示意,外麵大廳還有很多長輩在呢注意點。
程可淑有些臉紅,但沒有掙脫,而是微側了腦袋,在蘇燦臉頰輕輕印上一吻,然後靠在他結實的臂彎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很祥和。
零點的時候,漫天的煙花爭相朝著夜空飛去炸成絢燦的飛灰,蘇燦和程可淑攜手站在煙花底下,抬頭仰望,那破碎的色彩在他們的瞳線裏浮現,走馬觀花般掠過,轉眼之間一年就這麼過去,轉瞬之間一年就這麼到來,那些年兵荒馬亂和狼心狗肺就這樣荒蕪起來。
蘇燦和程可淑在小區樓的光影縱橫下分別。
一簇又一簇的小孩子來躥門討糖或者要零碎錢,這個時候林安琴往往很大方,把用糖衣包裹的糖果掬在他們手裏,要不然就拿出早就準備好多的一遝零碎錢,每個小孩都不偏心的分到錢,小孩們在一聲聲討喜聲中離去,喜氣洋洋。
蘇燦慵懶的躺在沙發上,頭頂水晶吊燈絢燦無比,他一個個的發著祝福的短信,最後到了蘇小小那欄,編輯好的短信又逐字逐句刪掉,很老實的寫上新年快樂,中規中矩到極點,讓人無可挑剔,又無可奈何。
很快她的短信就回過來了,“新年快樂。”
還沒等他回短信,第二條信息又蹦出來了。
“我覺得最單純的喜歡是,就算你拒絕了我,我對你也永遠沒有埋怨,但我不會再靠近了,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今後有求於我,我依然會鞠躬盡瘁。但從今往後我會把喜歡藏起來,不會再招搖過市,我會努力過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這是蘇小小一貫的風格,毫不掩飾,不繞彎子,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聚光燈下的蘇燦端著手機目視良久,一眼不眨,直到眼睛都發酸了,這才刪掉這條短信。
他沒有說話。
但是這一晚上注定是睡不著的。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