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迷途難返,誰悲失路之人?自作自受,惟願求仁得仁。好在。。馬上就可以解脫了”
她似乎有些詫異“你居然不跪地求饒?”
“如果我跪地求饒,你就會放過我嗎?”
“不會。”
“好巧,我也不會。”
“看不出來走狗裏麵還有一兩隻有點膽色的異類,等下讓你死的時候,會讓你走得痛快點”
“是嗎?謝謝丹忱姑娘,修賢還有一事相求”
“哦?”
“這身衣衫是桓飛大哥的,莫要讓血汙了它。若然丹忱姑娘憐憫,待我換回衣服,在後院山崖上再動手,我想死在那邊”
丹忱知道我逃不出她的手掌,便答應了我。
我回房換好衣物,就走到了後院門口的山崖邊。
丹忱舉劍至於我的左肩,問道“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看了看天邊夕陽的餘輝,我笑著搖了搖頭。原來上天自有注定,那天讓我得以苟活以為重獲新生的路,也變成了我踏上幽冥的起點。在麵臨無可回避的死亡時,雖有些遺憾,但我竟能如此平靜,讓自己都有點小小的意外,隻是忍不住輕歎一聲告訴永福“我來了”。說完閉目等待著黑暗的到來。
然而劍卻遲遲沒有落下,不由得睜眼。
“有人在等你嗎?”她好像聽見了我的輕歎,問道。
“是的,不過他已經死了”
“他死在哪?”
“那片山林走上小半日,有處安靜的溪穀,永福在那等我”
“永福是誰?”
“丹忱姑娘不急著殺我嗎?這個故事說來話長哦”我好奇道
她卻傲然說道:“我劍就在你脖子上,殺你不過舉手而已,又有甚麼好急的?”
於是在那個夕陽下,在那個破落寺廟後門的懸崖邊,一個少年淡然的坐在懸崖邊,脖子上放著一柄劍。劍的主人也很耐心,聽那少年講述著來自台灣的迷途,講述著合肥的彷徨,講述著華陽山中的逃亡,講述著夢魘日夜跟隨的每一天每一夜。
講完後我也從懸崖上站起,癡癡的望著那邊山林,想著等會見到永福該說些什麼。
丹忱聽完,也沒有說話,我發完呆回頭看著她,她也審視著我。她沒有舉手送我上路,我也沒有催促她。
天漸暗了,一陣山風吹過,好像是昨夜夢中永福的呼喚,我才開口道。
送我上路吧,我聽見他們在喊我了。”
而她好似也突然清醒過來,衝我點了點頭。於是我閉上雙眼,感受著夏夜山間為我送別的風。
就聽見耳邊呼的一聲,再就是還劍入鞘的聲音,胸口有了些許涼意。
難道死亡是這樣的感覺嗎?為什麼不痛呢?我茫然的睜開眼,卻發現隻是那件日製軍衣當胸破了好大一個洞,山風正蹭蹭的往進直灌。我又抬頭,才發現丹忱已經站在了廟的後門口,那把曾經橫在我咽喉的劍被她提在左手,劍穗和她的發尾隨著夜風的節拍舞動。
“剛剛我已經一劍殺了武田赤備,送他去見他的朋友貢丸郎去了。至於你.日後若是讓我發現你做出什麼惡事,永福他救不了你。”停頓過後,她聲音有些猶疑“等過兩天傷好了,去看看永福,讓他歸於塵土吧。
看我還在崖邊呆立,她似是有點不放心,說道:“爹估計要回來了,我要去做晚飯,你,來幫把手。”轉身進了廟門。
是夜,我睡得安穩,夢裏隻有永福出現,他也不說話,隻是在衝我搖手微笑,仿佛遠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