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死了倒沒什麼不好,沒人管我,沒人教我那所謂仁智禮義信,也不會看見那張笑得有些可惡的臉。”古悠又拿起一聽啤酒,和之前不同的是,古悠不再沉默,隻是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董布還是還是很喜歡吃零食,杜娟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優雅,老媽還是過得很開心。這樣好像也不錯。”
“隻是。。。”接著沒了聲音,好像播放錄音帶卻卡帶了。
桶裏的火焰旺了起來。
古悠眼裏的火焰也旺了起來。
“老媽瘋了,活在隻有你的回憶裏,杜娟和董布在你死的時候哭了。隻有我沒有哭,選擇撐起來這個家,用一切能賺錢的方法,甚至去殺人,滿手血腥,去還你的債。你憑什麼就這麼死了?”沉默再度被打破,而古悠臉上終於有了憤怒,扔掉手上的易拉罐,又拿起一瓶,拉起拉環,繼續喝,“你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你的債,留下我們這些人繼續在這個會吃人的世界苟延殘喘。”
“為什麼我學會卑鄙無恥?因為不學活不下去,為什麼學會狡猾如狐?因為不學會死。”古悠眼裏不再迷離,而是瘋狂,“為什麼寧可我自己去學打架甚至殺人,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他們天真或者說蠢點,還能看見這世間的美好。我?我無所謂,反正債多了不愁。”
“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到底有多累?我想哭,但我不敢哭,因為一哭別人就知道我沒辦法了,就來吃了我。”古悠聲音有些大,有些嘶啞,表情有些癲狂,如果古悠現在的樣子旁人即使杜娟他們看到也會大吃一驚,“我想脆弱,但我不得不強勢,因為一群肚子脹得要死卻還想吃的魔鬼盯著我,等著我一脆弱就咬死我。甚至這些年不敢給你掃墓,因為我怕自己來後自己的弦再也崩不緊。他們一直在等,等我放鬆下來!”
“自從我第一次殺人,我就開始睡不踏實,怕那些人晚上來找我,所以我開始少殺人,可是我還是在殺,因為你教我要管閑事,你幹嘛教我管閑事!”古悠聲音顯得有些尖銳,但又因為嘶啞的緣故,有點象鴨子叫,“我很怕別人看到我殺人的樣子,所以我一直挑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殺人。可是有什麼用!我每次洗手都用力的搓,因為感覺我的手上都是血,洗都洗不幹淨的血!”
“因為你死了,所以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古悠笑了,笑得有些癡,有些瘋,有些可憐,“你要付全部責任!可是你還是那麼不負責任的走了!去你大爺的!”
語畢,古悠把手上已經扁得不像樣的易拉罐扔了出去,扔到墓碑上。
這次扔得有點準,殘餘的酒水撒在了墓碑的照片上,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在笑,在古悠眼裏笑得有些白癡。
“你教我要尊重長輩,尊重死去的人是吧,我就他媽不這麼幹,你出來罵我,打我呀!”古悠叫囂道,又扔出一個易拉罐。
隻是好像因為喝醉酒的關係腦袋有些迷糊,沒扔好,扔進了還在燃燒紙錢的鐵桶裏。火因為殘餘的酒水變得更旺,火花燒到了古悠白皙的臉上。
古悠被火燒到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扔進桶裏,沒想到會不會引起火災,而是覺得自己居然沒扔準有些沒用,連著罵了好幾句粗話。
古悠不覺得臉很痛,反倒覺得左胸裏某個器官痛到有些難以忍受。因為實在痛到難以忍受,古悠如同三歲小孩般哇哇大哭了起來,隻是哭得有些淒厲,有些可憐。
“古星!你給老子出來!老子都這麼幹了,你還不出來!信不信老子把你墳墓給刨了!一會也好,你出來罵我,出來打我啊!你怎麼不出來,你怎麼還不出來。。。”
古悠雖然知道古星不會從墳包裏跳出來,笑著把自己打罵一頓,但心中還是有些希冀。
古星是跳海死的,屍體也沒有找到,所以古悠掃的是個衣冠塚。
古悠哭著哭著睡著了,第一次踏實的睡著了。睡著睡著還笑了,不知道是夢到好久以前的事,還是自己的老爹真的從墳包跳出打罵自己一頓。
林間傳來一聲歎息,隻是不知道有幾聲。平日琳琅的星空不再明媚,而是有些陰沉,下起了小雨,不知道為誰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