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孤月弧(1 / 3)

自從司馬質一死,獨孤城似乎一夜間就變了樣,雖然下任城主還沒有確定下來,但似乎大家又把獨孤城當成了獨孤氏的城了,許多地方的勢力,本來已經落到了它姓之手,現在卻漸漸的被獨孤氏收了回來,就好像是,獨孤虹一回來,整個獨孤氏就崛起了一樣。或許也是因為她殺司馬質一事,照成的影響過大吧。且不是這人不是她殺的,即便真是她殺的,那也隻是個人恩怨所引起的,不涉及家族關係,但這在外人看來,卻是獨孤氏這些年一直被欺詐打壓下,一聲反抗式的怒吼。

獨孤虹自身對此事不聞不問,她隻關心自己的事,就是重入九神,也隻是為救連鶴而已。倒是那個獨孤玥愁得很,以前獨孤氏衰敗時,她能安安靜靜的躲在角落裏修煉,隻是現在,卻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他,甚至有人還強烈建議她來當下任獨孤城的城主。這裏有個現象,獨孤虹算起來修為要比獨孤玥高些,對於獨孤氏的崛起,功勞也該更大些,但提議她當城主的,卻是少之又少,這應該還是個人心所向的問題,獨孤玥雖然少問世事,但終究,她終其一生,都是在這獨孤城了,別人對她比較熟悉,但獨孤虹呢,卻總感覺是個外來人。

不過搞笑的是,獨孤虹從中城回獨孤城後,她住的地方,卻是城主府。她又沒別的地方可去,那獨孤玥也沒有邀請她去同住的意思,反正城主府空著也是空著,她就臨時住這了,對於一個殺了前任城主的人,她要住,別人也不敢反對,隻不過城主府裏的人,多半都跑掉了。至於城主之下的那些管事的也不過跑這裏來了,他們要有事的話,隻會往獨孤玥所在的臨溪居跑,這也就是讓獨孤玥討厭的事情。

一個月後,獨孤玥來訪,她本來是死等著獨孤虹先去訪問她的,隻是獨孤虹愣是不把她當回事,什麼氣也不冒,她就隻能自己過來了。

城主府大門洞開,裏外沒有任何的守衛或管理者,就是門外蹲著的兩頭不動的石獅,似乎也因城主府本身的蕭條而顯得無精打采,至於門內的花草魚蟲,就更加的沒有生氣了。

獨孤玥靜靜的走在城主府的各個大道小道裏,她找不到通報的人,而本身她也不喜歡大喊大叫的,所以,也就但遊園似的四處走走了,這裏曾是她姐姐的住所,當時她還是經常來的,對此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但現在看來,一切卻都模糊不清了,就像她姐姐去世後在她腦中的印記,也漸漸淡去了。

在城主府後院的一個小院子裏,獨孤玥聞到了琴聲,很淡,且斷斷續續的。獨孤玥款步而前,在院子裏發現了獨孤虹,她正坐在院子裏的一張石桌旁,旁邊還有坐著的連鶴。石桌上有一麵古琴,琴弦斷了數個,有些音是彈不起來的,遇到哪些音時,獨孤虹便留白,等本該屬於哪些音的時間過去後,她再繼續彈,如此,便成了斷斷續續的了。這琴本來是獨孤琳的,那斷掉的弦,還是獨孤玥小時候不懂事給扯掉的。就是這琴曲,也是當年獨孤琳自創的,獨孤虹不過跟著琴譜木木而彈。隻是這彈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一切仿若還是昨天,還是獨孤琳在的時候那般繁華。然而物是人非,其心已冷。

“這琴裏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不彈也吧!”獨孤虹忽然停了手,素指壓弦。

此時,獨孤玥已經坐了下來。獨孤虹的話,自然是說給她聽,或許,也是說給連鶴聽。

“此曲名無解……,無解啊。”獨孤玥輕輕撫摸這獨孤虹麵前的木琴,以及琴前的琴譜,每摸一下,手指微顫,仿若是摸到了當年她姐姐的絲絲秀發,摸到了她姐姐的音容笑貌。

“此曲……該是描寫男女思慕的吧!”獨孤虹再傻,總還是有點情商的,翻出這個曲來,她甚至有意向連鶴表達些什麼,隻是她發現,她根本不懂此曲。

“是啊,男女思慕,隻是此男此女,是不該思慕的啊!”獨孤玥望月微歎。

“何為不該?”獨孤虹算明白了,她的不懂,就落在這個不該上,雖說她也不該把顆心全部放在連鶴身上,但終究,拋開上輩恩怨的話,連鶴必然是她的首選,否則,這麼一路辛辛苦苦走來,她究竟圖的是什麼呢。

“無非是世俗倫理,一派不通的道理。”獨孤玥顯得有點激動,說完這話後,她就不肯在提及這個話題了。

世俗倫理?這讓獨孤虹很摸不著頭腦,作為一個修士,基本上,隻要不欺師滅祖,其他道理,隻要說得出來的,都是能破的,還有什麼世俗倫理。比如殺人奪寶,背信棄義,兩麵三刀,唯利是圖,還有什麼道理是人類能指定出來而又破不掉的。人啊人,許多時候,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或是前人搬石頭砸後人的腳。

“你就一個月躲家裏麼?”獨孤玥忽然問道。

“我在休息,累了,在外麵跑了半輩子,這裏不是我的家了,但終究,我也隻能把這裏當成家。在這裏睡覺,我才算安心些。”獨孤虹說話時,身子略略放鬆。

“是啊,這裏不是家了!”獨孤玥居然也跟著她感慨起來,好像是,她這一輩子,一直呆在家裏,但家,卻漸漸離她遠去。

“你不該這麼冷心的,這裏終究是獨孤城。你人在這裏,心卻冰凍起來了。”獨孤虹忽然發現,自己還能講這麼深的話,不管獨孤玥怎麼想,她是很想把獨孤玥當成家人的。

“外麵……好麼?”獨孤玥怯生生的問,論輩分,她是長輩,但這話,卻好像是個小孩詢問父母外麵的精彩世界。

“外麵……不好!”獨孤虹蹙眉微搖。

“哦,是麼?”獨孤玥略有所思。

“就呆這裏吧,靜靜的,隻要九神教還容得下我們獨孤氏。”獨孤虹猜不透獨孤玥的心思,但這話,卻是她此刻忽然冒起的願望,她想和連鶴靜靜的呆在這獨孤城裏,不再出去了,不再惹那些是是非非了。就像當時連鶴去了閔家堡後,拓為自己製定的退隱計劃一樣,獨孤虹也想著製定這麼個人生道路,隻是她知道,連鶴是不會從她願的。連鶴的心很大,大到保羅天地,大到氣吞山河,隻是他自己還沒發現吧了。而且獨孤虹自己也不可能死呆在這裏,肅國那邊,她還有些未了之事。

“你說……我嫁人……怎麼樣?”獨孤玥低著頭說道。

“怎麼樣?”獨孤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能怎麼樣?要嫁給誰啊?”

被獨孤虹一笑,獨孤玥又不敢說了。獨孤虹發現,獨孤玥雖然人長大了,但心卻沒長,人前的長輩氣勢,卻也是硬撐起來的。叫這樣一個人,來引領整個九神教獨孤氏的命運,當真是為難了。

獨孤玥沒呆太久就走了,今天說的話,已經比她一個月來說的話還要多了,她有點承受不住。

再獨孤玥剛轉身時,獨孤虹忽然喊道:“小姑……”

“嗯?怎麼了?”獨孤玥猛的停了下來,轉過身來。

獨孤虹笑道:“沒什麼,就想叫一聲。怕以後沒機會了。”

“不至於的,應該不至於的。”第一聲獨孤玥是笑著說的,第二聲,卻是悵悵的說的。然後,她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九神教來了不少人,有些是外麵的弟子回來,有些是別派的人來拜訪,他們來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數月後的教主之選。

但是外麵再熱鬧,獨孤虹都是懶得出去的,一則是沒幾個認識的人,二則,她要為數月後的教主之爭做準備,說起這個事情,她就很沮喪,叫她去爭教主,她是真沒把握,不僅沒把握,根本就可以說是不可能,之前在廣場上聽到此事時,她倒也有些意氣風發的,認為世間無難事,隻要有心人,隻是回來細想一番,並打聽了此次爭奪教主的人選,她就軟了,獨孤氏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其他幾族,拿出來的人,最低修為就是通脈中期,這個就是她所達不到的。即便是下死力的修煉,在數月內,也是達不到的,何況她還沒有多少修煉的資源呢。

不過那獨孤玥自從來拜訪過之後,便隔三差五的差人送一大堆靈晶和丹藥來,算是盡最大能力幫助她了。這獨孤玥如今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獨孤氏的族長了,族中的資源,她要調動的話,也沒人敢說什麼,而且說白了,這也是為獨孤氏做貢獻嘛。

憑著獨孤玥的資助,獨孤虹是沒日沒夜的修煉,半步不離城主府的練功房,那城主府的練功房也生得特別,整個房間很小,隻有十丈之大,但這個十丈大的房間,卻在一塊巨大的靈石裏挖出來的,其溢處,自然不言而喻了。

隻是練功之餘,獨孤虹卻是聽到了外麵有動靜。城主府沒有看管和通報的人,有人來了,估計都是和之前獨孤玥一樣,自闖進來的。獨孤虹用神識掃了一下此人,是個女子,比自己還小點,修為更是底下。獨孤虹本來不想管她的,在她看來,這多半是附近哪家的小姐,或者是獨孤氏裏的遠親,想來玩玩,久看沒人,她應該就會走了。這樣的人,之前就有幾個,獨孤虹都沒理會。

但是這個有點不同,她卻是是在久看沒人之後,準備走了,但在走之前,她卻是留下了個玉簡,而那玉簡上,獨孤虹卻能探查到某一個熟人的氣息。

“東方客回來了麼?”在那女子剛準備走時,其背後傳來了個聲音。

那女子嚇了一大跳,然後開口道:“嚇人啊,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問你東方……”獨孤虹準備把剛才的話在重複一下,她感覺雜合姑娘很不怕生,居然質問其了她來。

“東方客是吧,他回來了,正和諸葛彬在酒仙崖上喝酒呢,這是玉簡,叫你過去呢。對了,連鶴在吧。”扔來玉簡後,那姑娘就四下張望起來,很不把獨孤虹這個修為高出她一大截的人放眼裏。

獨孤虹皺其了眉頭,這女子難道又是連鶴在那裏沾的花惹的草?

在看過玉簡後,獨孤虹放心了,這女子叫羅筠,算是連鶴的師妹。東方客詳細介紹了一番,並請獨孤虹去酒仙崖赴約。

獨孤虹眉頭挑了挑道:“你去回他們,說我有事在身,不便前往。”其實她並非不想去,隻是離不開連鶴,把連鶴帶去,卻又不太合適,對方之約,意在舊人,而連鶴可算不得九神教裏他們這些小時候的朋友群裏的人。

“別,你可千萬得去,我跟東方客打賭的,她就說我請不動你,你還是去吧。你去了我就可以讓東方客聽我一個月的話了。”說著她就來推獨孤虹了。

修士之間,初次見麵,連範圍都得保持在十丈之外,這羅筠竟跟她動手動腳起來,好在東方客介紹了她的背景,否則獨孤虹真要動手了,然而即便如此,被那羅筠推著,獨孤虹也很感覺尷尬。

“不是我要……”獨孤虹想找個借口。

“要照顧連鶴是吧,我來,那小子在哪裏?”有一次,羅筠搶了獨孤虹的話。

讓你來照顧?我還真不放心。獨孤虹口中一連串的不行。隻是她說得再多,都磨不過羅筠的舌頭。這羅筠以前跟連鶴的時候,也沒這麼能說,甚至她還被連鶴治得是言談舉止,都得小心三分,但現在跟東方客在一起,兩人罵來損去的,竟學得這般伶牙俐齒,連鶴要是現在知道的話,即便動不得,內心也要感歎一番的。

最終,獨孤虹還真沒能狡辯過羅筠,看來讓東方客聽一個月的話,其誘惑當真是強大得很,羅筠愣是很賣力的用嘴皮子把她給搞定了。看來當今世界,你能力強不行,關鍵還得會掰。

把連鶴留給羅筠後,獨孤虹便離開了城主府,在離開前,她還特意布了幾個陣,隻要有人觸動,在整個九神教範圍內,她都能感應到。

獨孤虹走後,羅筠麵對著傻傻坐著的連鶴,感覺很是無聊,本想著能和連鶴聊聊的,但現在,也就是她自己演獨角戲了,她衝著連鶴大喊大叫的鬧了半天,最後累了,她撐著下巴坐在旁邊,想著弄點花樣來,忽然她看到桌子上的筆墨,其心思便起來了,以前連鶴總是教訓她這不好那不好,現在,她有機會報複了。

羅筠怎麼個報複法,獨孤虹不誰知道,她已經出了城,那酒仙崖在東方城和慕容城中間的一座小山上,麵朝太陽升起的地方,那裏,也是當時獨孤虹在連鶴麵前提起過的,看日出的地方。

在酒仙崖上,有一座亭子,不是很雄偉,也不古老,就幾十年,當年東方客諸葛彬等人還是小孩的時候,大家沒事一起建起來的,當然當年獨孤虹也是出了力的,比如,東方客和諸葛彬在抬一塊木料的時候,她就坐在木料上給他們壓壓肩啊。

上了酒仙崖,獨孤虹款步慢行,將諸葛彬和東方客都在,二人隻是舉壺狂飲,一句話不說,連鶴獨孤虹走進亭子,他們也不理。

獨孤虹這邊嘴巴剛張開,正準備說話,那東方客卻手一擺,示意不要說。其目光,卻是盯著一口酒下,閉目舉首的諸葛彬。

“怎麼樣,這酒不錯吧,這可是從其他域帶來的。”東方客亟待聽到那諸葛彬對剛喝下的酒的讚譽。

諸葛彬睜開眼道:“你就吹吧,你這輩子就沒離開過康國。”

東方客把桌子一拍道:“我是沒去過外麵,但不等於我搞不到外麵的酒,再說,最終,我肯定是要出康國的。”

“那你想在為什麼不出去,還窩在這康國。”

“哎……我主要是怕……怕別人打我,你看我就這麼點修為……就是搞這點酒,我還差點被人殺了呢。”東方客把自己手中的酒壺舉得老高。

隻是此時,獨孤虹卻猛的伸出手,奪過他的酒壺,往外一扔道:“你們幹什麼,叫我過來,又不理我。”

東方客大喊起來,隨著那酒壺,他的身子也就飛了出去。

諸葛彬笑道:“虹兒就是虹兒,也就你敢扔他的酒壺了。”

“丫頭,你可別囂張,占著你修為比我高,就了不得了,小時候你可跟著我叫我哥哥的。”東方客撿了酒壺回來了,壺雖撿了回來,但扔出時灑出的幾滴酒卻是讓他肉疼得很。

諸葛彬問道:“虹兒……這……還好吧。”

東方客道:“她有什麼好不好的,你看她多厲害,一來就擺了威風,把我酒壺扔了。”

獨孤虹嗔道:“東方客,你再說我還把你酒壺給扔了。”

東方客搖頭道:“你看看,真是長能耐了,修為比我們高了,現在連聲哥都不肯叫了,哎,咱們攀不起啊。現在你住城主府,哪天又得住教主府了,咱們平頭百姓跟你是說不上話了。也就是羅筠那丫頭嘴皮子厲害,否則,我還道今天是請不來你的。”

獨孤虹心裏是真嗔怒東方客了,但她卻沒什麼好狡辯的,說實在,在上山前,她就思量過稱呼問題,以前都是叫他們哥的,隻是現在,幾十年不見的,大家都長大了,許多時候,許多事情,總是讓他無以適從,之前遇到獨孤玥,一聲小姑,也是她拚了半天,才在最後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