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複又坐下。歐陽春天聽到這裏,就是再笨,也知道了那個叫歐陽衛國的人就是自己的外公。隻是這個外公卻似乎不是什麼好人,始亂終棄,在對奶奶,不,正確的叫法應該是外婆,但歐陽春天已經叫了十幾年的奶奶了,現在改口覺得別扭的很。所以,就還是叫奶奶吧。隻是這個外公卻始亂終棄,一夜風流後居然玩起了失蹤。偏偏湊巧的是那一夜風流居然還開枝散葉了。隻是這枝繁葉茂瓜熟蒂落,種瓜人卻不見蹤影。歐陽春天此時對奶奶還對這個所謂的外公念念不忘,甚至連名字都不叫,一直都是以‘他’‘那人’代替之舉實在是想不明白,這種叫法,一般是感情極好的夫妻間在人前這樣稱呼的,他們在生活中兩人根本都不用叫什麼稱呼,隻要‘哎’的一聲,對方就知道你在叫他了,這是一種彼此之間的默契,無需叫名,自有感應。但歐陽衛國這人在一夜快活後就跑了,明顯是想逃避責任嘛。這種無情無義之人,早就應該將他忘得一幹二淨,還‘他’‘那人’的那樣昵稱,我‘屁’。倒是那個陳爺爺的,貌似還很不錯的,喝了你一頓酒,雖說也是舊識,但人家能因朋友一紙相求,就毫無怨言的幫你照看老婆孩子三四年,實在也算義薄雲天了。隻是奶奶和這個陳爺爺的兩人孤男寡女一起四年之久,難得就沒有發生點什麼?奶奶在歐陽衛國四年未見,為什麼就放著眼前的熱糍粑不要卻去思量那看不見的冷剩飯呢?至少,在歐陽春天看來,這個能為朋友一紙相求而諾的陳禮國,比這個始亂終棄叫歐陽衛國的人靠譜多了。這些話,歐陽春天當然不能說,他也不會去問為什麼,但聽到這裏,也知道那村子裏的關於奶奶的傳言也是有對有錯,對的譬如:全家剩她一人;山中獨呆十幾年;姐夫;姐夫的孩子。但錯的也有:譬如那個陳爺爺和奶奶什麼事都沒有,他並不是奶奶的男人。這點很關鍵,因為歐陽春天知道,村裏人經常背著奶奶和自己拿這點來談論奶奶,說奶奶水性楊花,自己有男人卻去勾引自己的姐夫,結果把自己男人氣跑了,所以現在一個人過這種苦日子實在是活該。歐陽春天小時候聽到那些風言風語曾經問過奶奶,但奶奶卻什麼話都不說,隻是不停的掉眼淚。到了此時,歐陽春天才明白奶奶心中的痛苦。奶奶對他姐夫的愛應該是在逃跑那晚趴在他那寬闊的背上就情根深種了。女孩通常會早熟點,加上在成長的幾年關鍵期,奶奶能見到的年輕男子唯他那所謂d姐夫而已,小姨子愛上姐夫,就是在現代,那也是經常出現的不論愛的主題。
外麵老鼠在弄出那一聲響後,再無動靜,隻聽奶奶接著說:
“你陳爺爺走後,我就一個人帶著你媽。你媽也爭氣,考了大學,後來留校參加了工作,倒也沒讓****什麼心。隻是那丫頭脾氣太強,三十歲了也不肯找對象。我一說她她就還嘴,說找對象有什麼用,到時拍拍屁股走人了,吃虧的還是自己。我知道她在抱怨我。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她父親,她知道家裏缺少個男人,小時候碰到有人欺負我,她都會挺身而出,村子裏人說我沒老公,她說她就是我老公,說她沒有爸爸,她說她自己就是爸爸。”
奶奶邊說邊掉眼淚,但擦了擦眼淚,卻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
“有一天我倆幹活回來,路上看見有個人從鳳凰樹上折了朵花給自己老婆帶上,我多看了兩眼,到了家裏,她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吃飯也找不到人。過了一會從外麵風風火火的跑回來,滿身是汗,手裏拿著一枝鳳凰花,手上腳上都是擦傷。原來她看見我多看了兩眼人家頭上的花,以為我也想要,一到家飯也不吃就摘花去了。可是個子太矮,夠不著,隻好爬樹上去摘。那個傻丫頭!”
奶奶在那又哭又笑,語氣溫柔,目光慈祥,全然忘了剛才還在惡狠狠的罵‘那個短命鬼’的了。
“我們娘兒倆就這樣相依為命,一直到了九六年,我記得那是四月的一天,那個死丫頭就忽然帶回了個男的,說那是他男朋友。小夥子也蠻精神。說是部隊上的,但姓名什麼的一概沒告訴我,說是正執行任務,一切保密。吃了頓飯,就走了。那段時間倒見那死丫頭快活,天天笑眯眯的,撿了寶似的。可三個月不到,就聽說那小夥京城了。人回就回吧,當時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是我就看見那丫頭有點不對勁了,見東西就吐,又想吃酸的,我一見就明白怎麼回事,叫她上醫院手術,死活不肯。然後第二年春天,就生你下來了。我又不知道那小夥叫什麼,問那死丫頭,她說她也不知道,簡直是氣死我了。沒辦法,就從了母姓,你在春天出生的,就取了個歐陽春天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