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在泰羅殿不知不覺已住了一個多月,以他的急性子,找到婧姑姑後,便打算回人間找爺爺。但幽燭卻說姑姑的的陰丹田還未結成,這才耐著性子等了下來。
方婧結成陰丹田後,阿蠻就打算向泰山王告辭。幽燭沉默了。
從找到方婧起,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阿蠻肯定不會留在地府,新舊主之間,總得有個選擇。
一方麵,是她視若君父的泰山王。自從沾染帝氣化形以來,泰山王就以寬廣的胸懷和博大的智慧為她指引著如何成為人的一切,與其說她是泰山王的明燭,不如說泰山王是她的明燈。
另一方麵,是帶著她脫離幽都的阿蠻。自從認識阿蠻以來,她先是惶恐不已,後是開心自在,阿蠻淳樸的天性和沒頭沒腦的勇猛,分明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其後的日子裏,帶給她的是說不出的信賴、自由和新奇。
與方婧的誤解根本不同,她對阿蠻的情感壓根就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混雜了母愛和忠誠,還有小夥伴玩鬧的一種微妙的感情。
在泰羅殿的一個月,是幽燭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但當阿蠻再一次和她提出要離開的時候,她知道再也不能不能自欺了——真的要做出一個選擇了。
她要阿蠻等她三天。阿蠻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三天內,幽燭的房間一直亮著。
幽燭怔怔看著一紅一白兩支本命蠟燭,伸出水蔥般的手指,指著白燭:“這是陛下。”又指了指紅燭:“這是公子。”又換個個兒,輪番指點著:“這個是陛下,這個是公子。”支起頤來,悠悠歎了口氣:“他倆要是像你倆一樣,和我永不分離該多好!”
三天後,幽燭收起了兩支本命蠟燭,走進了泰山王的禦書房。
泰山王正在審閱案冊,高大的背影映射在身後的照壁上,巍然如山。幽燭烹好一杯茶,靜悄悄地放在泰山王的旁邊。
泰山王轉頭,接過茶杯,嗅了嗅,透過氤氳霧氣,眯著眼睛輕聲道:“洞頂烏龍,講究一洗二浸三泡方可入口,你少了兩道工序。”
幽燭微微慌亂道:“我重新泡過。”
“你有心事。”泰山王低下頭,輕輕啜飲了一口:“你的定力向來不足,一有心事便心不在焉。萬年來,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是不是那愣小子要走了?”
幽燭低頭不語。
泰山王揉了揉眉心,悵然道:“你也要跟他離開?”
幽燭抬頭道:“陛下……”
泰山王靜靜看著幽燭,截口道:“你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麼?那小子殺性太重,日後定要在三界掀起無邊殺戮。他固然有些蠻力,但那是沒有遇到真正的大能。幽都域十惡主算得了什麼?城隍廟那些神將鬼卒又算得什麼?你跟著他……”
泰山王搖搖頭,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泰山王苦笑道:“前些時日,你也聽金部司論寶。但你可知道,有器靈的寶器是如何煉出來的?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將你這種天賦異稟靈智開啟的妖物直接祭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