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這個無法偷竊機體的世界裏,至今被我視為垃圾的稀有物品‘密解資料器’居然能在這派上用場…
按下確定按鍵之後窗口一下子消失,相應的甲板輕微地向前推出了一點,然後“卡噠”就是一整塊的艙門向上揭起。
駕駛室非常寬大但卻意外的簡潔,比德蘭蒂斯駕駛室內可操作按鍵推杆什麼的少得可怕,而在這寬大又簡潔駕駛室的真皮凳子上睡著一位大概八到十歲之間的小女孩,一頭長度剛好達到頸部位置的淺粉色頭發完美地襯托出那天真無暇的可愛睡臉,上衣是帶有兔子圖案的白粉短袖,下裝則是藍色的牛仔褲,穿著十分時尚。
「呐,醒醒…」
我搖了搖身前小女孩的身體,嚐試著生物係統之一的睡眠係統定則:一定力度衝擊或搖晃睡眠模式的玩家時,此玩家將退出睡眠模式,是用以保護進入睡眠模式玩家們的利益。
「唉…節哀順變吧…」
不過…看來那也隻限於自行進入睡眠模式的玩家…
不管我怎麼樣搖小女孩的身子,她絲毫沒打算響應我的期待似的,眼睛連一毫米也沒有動過,恐怕因為被那隻猿猴嚇得太厲害而進入了保護睡眠模式吧。
既然她沒有什麼危險的話那麼就沒有我的事了,本來我就隻是為了確認機體玩家是否需要幫忙而已…
看著正前方的夕陽開始西下的景色,頓時離開的我在艙口前停下腳步…
現在即將進入黑夜了,在黑夜中機甲獸將會強化各種能力值變得更加活躍和殘暴。
如果是攻略組的話現在恐怕早已回到城鎮了,旅行者即使沒在城鎮都應該有傭兵看護,而我自身也沒問題。
那麼問題來了….
轉身看著小女孩那仍是天真無暇的童顏睡臉,雖然不通過本人同意就無法得知遊戲裏的名稱以及等級之類的那些玩家數據,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這機體應該超出耐久值進入不能動彈的休止狀態。
就算是在白天時間裏行動,小女孩如果被機甲獸發現,她也就隻能走上‘死亡’道路。何況現在將要進入的黑夜時間…
我能守護嗎…我有資格守護嗎…?
真刀的殺死了兩個人的我,兩個月前又因為我的無知和衝動在這世界又害死了十二個人的我,這樣的我…
不,我一定要守護!不管是自己的人格還是一直存在的罪惡感都驅使著我守護自己能守護的人。即使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又肮髒的自己也一定要守護。
我轉過身將熟睡著的小女孩抱了起來,大概因為我的人物屬性高過小女孩很多,抱起來異常得輕鬆。
順著粉白色機體的身體跳落在小石灘上,將懷中的小女孩安放在離德蘭蒂斯不遠處的地方躺著,我也重新盤坐在小石灘上。
三十分鍾過去了,太陽進入了下班時間,半圓的月亮則頂替太陽開始了工作高高地掛在天空。
進入黑夜後我也在自己麵前空地用柴火道具生起了火,烤著幾條被我從小溪抓到後用細小木棍串起來的魚,等著還在熟睡的小女孩起身一起吃。
雖然有些遲,無聊的我還是抬起頭來對工作大半天的太陽表達了謝意..替月亮加起油來。
「辛苦了呢…太陽先生…然後月亮先生…加油吧…」
若是被父母還有弟弟聽到的話肯定會笑到胃疼吧?
可惜現在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呢,與我平行又交錯的世界…
弟弟…在那邊沒有被欺負就好,因為身體從以前就很弱的說…
「弟弟就拜托你幫我照看一下了呢,那邊的月亮先生…」
誒?!眼淚…?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可惡…我…好孤單…好想哭…
爸爸…媽媽…弟弟…
「…嗯…」
突然聽到謎樣聲音後,我立刻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剛起身的小女孩。
用右手支撐起身子的小女孩輕輕地揉了揉眼睛,然後眯著的眼睛慢慢睜得大大的,就這樣傻呆呆地看著我幾秒鍾。
不知為何,可愛的臉瞬間露出了像看到殺人鬼似的可怕表情。
少女通過雙手、屁股與腿部的協調運動驚恐地向後移去,最後碰到德蘭蒂斯的腳後停了下來,雙手交叉擋在畏縮在雙腳裏的頭前麵,顫抖著身體,緊緊閉著的眼睛流出些許的淚滴哀求著…
「不要殺我…求你了…嗚嗚…什麼事也答應你…請放過我」
這個小女孩一定被剛剛的猿猴嚇壞了吧…
「安心吧,這裏沒人會傷害你,所以安定點吧…」
我站起身子站到小女孩的身旁,但我的手猶豫了一下。
我能碰嗎…這隻手…我…可惡…
最後還是將抓緊的拳頭向前輕輕抓住顫抖著的小手。
「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所以鎮定一點吧」
被我抓在手中的手漸漸地停止了顫抖,交叉的雙手也慢慢放鬆地垂直放下,大大又明亮的眼睛再次印在我的眼瞳裏,透明潔白的淚珠仍死死掛在眼角。
「真的…?」
小女孩仍然不怎麼相信我的話又再次追問了起來,麵對追問我先歎了一下氣。
接著坐回到我原先坐著的位置,微笑著拿起係統根據判定把未熟變為烤熟狀態的魚往小女孩遞過去。
「我又不是機甲獸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呢…給,生鮮出爐的烤魚。」
呆呆看著我的小女孩緩慢地爬起身子,接過我手中的魚後就地坐下…
「而且…女孩子哭了可是不好看的哦。」
以前在弟弟被欺負哭的時候,我養成安慰比自己年幼的人時總會說出哭了就不帥(美)的這種話來。
結果還是挺讓比自己年幼的孩子接受,當然也有說著“不要擺出大人的模樣,明明自己就是個未成年的小鬼”這樣抗拒我的小孩子出現。
趁她看著接過到手中烤魚的時候,我也輕力地把眼角的眼淚用食指掃走。
「嗯!?…嗯…」
雖然在我用食指掃眼珠的時候驚嚇了一下,但在離開後她向我露出了可愛的笑臉吃起了烤魚。
看來小女孩已經明白了我不會傷害她,她的笑臉也讓我安心了下來一同吃著烤魚。
我不否認我喜歡小孩子,從我第一次抱著弟弟的時候,我就開始非常喜歡比自己小的孩子,心中總會萌生起必須保護他們的想法。更不用說現在在我麵前是比我嬌小、弱小很多而且還哭著的小女孩,我決定要保護這小女孩直到到達安全的地方為止。
這女孩從行為上看不像是外國人,雖然頭發是淺粉色但遊戲中換頭發顏色這種事不是不可能的。
「那個…我叫安禮…」
小女孩吃完最後一條魚後,一邊撿起剛剛被自己扔在腳下幾條的小木棍一邊向我開始了自我介紹。作為回禮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訴了她,當然是遊戲裏的名字。
「啊啊…我叫修。」
「叫修啊….」
「嗯…叫修...」
……..
兩人自我介紹非常簡單又非常快速地結束了,再次回到了沉默的狀態…
不認識的男女…這情況確實很尷尬,這樣下去…
最後還是由我隨便找個話題來打破這份沉默,因為這樣下去真的不知道怎麼相處…
怎麼和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相處…
「你的機體看來已經超過了耐久值不能動了,你先去把機子數據化。」
「嗯…」
少女聽到我亂發的話題點了點頭,走到粉白色機體麵前調出了一個窗口並點擊了上麵按鍵中的一個,窗口消失之後機體也開始透明化消失在石灘上。
「……」
「……」
好好完成我所給出作業的少女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啊啊…沉默狀態再開…
「那..那個…明天我們一起去維爾卡市把你的機體維修好吧。」
「誒!?維爾卡市不就是最新啟動的城市!?應該在北方的那一邊嗎?!…」
聽到我的話,覺得非常不對勁的安禮猛把頭抬了起來,用吃驚的表情與大大的眼睛對著我。
安禮在這裏所說的南方是指以尼爾斯利為中心與雷達方向圖示相結合的方向,這是最初玩家們一同起意後被廣泛運用識別方向的說法。
「嗯,是在北方沒錯,我們現在就是處在北方…」
「…這裏…不是南方的麥秸珀斯…嗎?」
露出“不會吧”的表情,額頭上開始直冒冷汗的安禮弱弱地問道。
聽到後我一下子清楚了她要去的地方,同時我也同樣露出了“不會吧”的表情。
因為這可是完完全全的相反方向….
「不…這可是北方的維爾卡市附近野外…大概…」
「…北方…南方…N…S…誒?!原來…原來N是北?!…走錯方向了…嗚嗚…」
安禮聽到真實之後慌張地用手筆劃了幾下,然後垂下頭眼角再次流出些許淚珠嘀咕著。
「…嗬…」
如果是遊戲新手的話,又沒什麼知識的話確實很容易弄混呢…
說起麥秸珀斯的話就是旅遊者的根據地,那麼她應該打算去麥秸珀斯的野外‘月神之林’那裏吧,因為那裏的熊型機甲獸攻擊動作很慢,就算是第一天開始玩遊戲的新手也能輕鬆躲開,對於現在的世界那裏是沒一絲威脅生命的寶地,很多新手都喜歡去那裏練級。
不過姑且問一下吧…
「你是打算去麥秸珀斯的野外‘月神之林’吧」
「….誒?!..啊…是的,我原本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安禮對於我的問題先從擦眼珠的動作變為抬頭看著我,接著則是把悲傷的臉低下去…
原本嗎…和朋友走散了?
但她的表情又不像隻是走散的程度,要不要問呢…
糾結於問與不問之間,最後我還是決定問了。
「原本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話的安禮頭曾有過輕微地抬起,不過很快地又低下去,看不到的臉傳來了‘本來’這個詞的真實。
「其實…我是在內側的當天和朋友一起來玩遊戲的,接著遇到那種事…」
那種事…是指我們被宣告要在這個‘世界’生存的那一天嗎…
看著完全沒有想要抬起頭的安禮,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想被我看到她此時的表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但是我能從她漸漸有抽泣聲的話語中知道…
她又要哭了…
「在那之後莫妮卡她一直堅強地和我為生存而奮鬥,但是….被殺了…嗚…」
「是嗎…被機甲獸…」
是這樣啊…朋友被…
.在這世界為解放而戰鬥的人不少,大家都是抱著‘死’的心理準備而踏上這裏戰場的…
不管做出怎麼樣的心理準備,即使知道那不是真的‘死’,但隻要這個世界的任何一人‘死’了,他的朋友都會為此而傷心…
「…在野外被玩家用…大矛…貫..穿...駕駛…室給…殺了…嗚…」
「什…什麼…怎麼會!!!」
可能因為我聽到了絕對不可能還是出乎我想象的事情所以突然之間放大了說話的聲音,安禮則更加肆意地大聲哭了起來。
「嗚嗚!!哇啊…」
什麼…是玩家殺的…
怎麼會…不可能…
現在這個世界玩家人數是被限定,也就是人力資源非常重要,每個玩家對解放都有著重要作用,不管是哪位玩家都應該非常清楚…
然而居然會出現有玩家殺死玩家這種事…而且還是貫穿駕駛室這種殘忍的方式。
看來這很有必要調查一下,不過比起這件事,現在的我最好還是先讓麵前放聲哭泣的安禮停止哭聲比較好,根據遊戲的物理和生物係統,這聲音會讓機甲獸吸引過來….
再接後的十分鍾內我用盡各種各樣的辦法勉強安慰住安禮的哭泣。
大概哭累了,停止哭聲的安禮現在正安靜地睡在了我的大腿上。
看著那可愛熟睡的臉蛋,各種相錯互交的複雜心情都聚集到心中。
喜悅、傷感、同情、緊張、害怕……
這個世界才剛剛開始,以後會變成怎麼樣以後才去想。
隻有現在,不堅強的人就無法活下去…
無法活下去的人就不能解放已死的人、已死的朋友,最後連自己也…
所以失去朋友的安禮,你要堅強活下去,連你朋友的份一起活下去。
不久之後從少女的睡臉中移開,抬頭看著朦朧的月色。
眼睛也漸漸地閉起進入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