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氣越發冷了起來。村邊的樹上滿滿都是積雪，每天早上起來都能發現窗戶上的厚厚的冰花。
好的天氣沒有持續很久,這幾天一直都在下雪。今年的雪下得很大,而且並不溫柔,夾雜著刀子一般的寒風。雲葉帆在這段時間裏，每天都和蘇誠還有姥姥在一起。外麵天氣真的可以用“刺骨”來形容,所以蘇誠本來打算好帶雲葉帆出去各種玩都實現不了了。兩人整天留在家裏，幫姥姥幹活兒，或是收拾東西。
蘇誠一開始還擔心雲葉帆受不了惡劣的天氣,每天過的日子也是蠻無聊的,但是雲葉帆卻一句也沒有抱怨過,他嘴很甜，閑著沒事的時候會坐到姥姥身邊陪她說話解悶,於是姥姥越來越喜歡他。日子像是流水一般度過，淡然卻不可或缺。
姥姥耳朵不太好，身子骨也不太好，天氣越來越糟糕，她的身體出了很多毛病。有的時候腰疼有的時候腿疼。雲葉帆身上的衣服已經抵禦不了嚴寒，姥姥指揮兩人翻箱倒櫃，翻出了一件厚厚的軍大衣，褐色的毛領，綠色的料子，看起來十分結實溫暖，在午後難得的陽光下，姥姥揉揉眼睛，對蘇誠道：“這還是你姥爺的東西呢。”
蘇誠有點呆住。他從沒聽姥姥提過姥爺，不止是姥爺，他就連自己的父母也知之甚少。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和姥姥兩個人相依為命，姥姥不提，他也不問。
這突兀的一句讓蘇誠不知作何反應，他可能和一般小孩兒不一樣，小時候不會哭著要媽媽。在他的觀念裏，姥姥才是他唯一的親人，是撫養他長大的人。
“我……還有姥爺呢？”莫名其妙地，蘇誠冒出這麼一句話，惹得一邊的雲葉帆一陣黑線。
“沒你姥爺哪來的你！”姥姥舉起手，在自家傻孫子腦袋上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蘇誠捂著腦袋笑了一下。
雲葉帆對姥姥說：“謝謝姥姥，給我找了一件這麼好的衣服，一定很暖和。”
姥姥點點頭，語帶懷念地望著窗外：“絕對暖和，當年穿著它過山，冰天雪地的，別的兵都凍出傷來，就你姥爺沒事，當年那個惡劣的環境，隻要有一點傷就發高燒，沒得治。要不是穿得厚實，怎麼能平安回來呢？”
姥姥回憶往昔時候眼睛裏帶上夢幻般的光彩，她想起了姥爺當年的意氣風發，在戰亂年代平安歸來，迎娶年輕的姥姥過門時的樣子。一字一句地，慢慢說出當年熱鬧的景象。
從姥姥的隻言片語中，蘇誠大概能夠猜到一星半點的當年的事情，看來姥爺是那個年代中的幸運人物，逃脫了充滿硝煙的戰場，避過了四處伏擊的病魔，安全回到家鄉和心愛的姑娘在一起生活。但是為什麼沒有陪姥姥到最後一刻，為什麼留下姥姥一個人撫養外孫，這中間一定還有另外曲折而覆蓋悲傷色彩的故事。
但是姥姥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那些傷痛都離她遠去了。年紀大了，很容易陷入對過往的回憶中，每當這個時候蘇誠和雲葉帆都不去打擾她，隻是靜靜地聽著。隻有這個時候姥姥的表情才像是小姑娘一樣，看得出來姥姥總是能想起令她開心幸福的事情，而生活中的苦痛悲傷，已經被老太太選擇性遺忘了。
這樣也不錯啊。蘇誠沒有開口詢問她。雖然對當年的事情很好奇，但是他也不想讓姥姥想起不好的回憶。
雲葉帆在一邊靜靜聽著，時不時看看蘇誠的表情。他臉上是一種溫柔的神色，蘇誠大概能夠猜到他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