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就喜歡尚將軍一個人,不管他是什麼出身,什麼門第,必是要嫁他的,若是嫁不成,寧願死……”清歡喃喃的重複著運祥的話,說“我也是一樣的,可是皇上,可願意為我指婚嗎?!”說到此處,兩行清淚以從失了神的美目中滑下,她單薄的身子也在春風中打了一個踉蹌。
清歌扶住搖搖欲墜的清歡,繼續問道:
“那尚將軍呢?尚將軍怎麼說?”
“尚將軍說,他已有意中人,且兩人已有婚約在身,因此並不敢高攀和順公主。”
清歡一聽事情有了轉機,稍稍頓了一下神,急切的盯住運祥,問道
“然後呢?”
“可是皇上說,君無戲言,既是已經指了婚,就絕不可能收回聖旨,如尚將軍果真有婚約在身,可將那女子收為,收為妾室……”說到妾室二字,聲音已經幾若不聞了。
“妾室?讓我做妾室?!爹爹貴為朝廷命官,也隻娶了娘親一人!若兩人相愛,結為夫婦,就應一心一意對待彼此,怎可再娶三妻四妾!”清歡激憤道
“尚將軍也是這樣說的,可是皇上說了,尚將軍如果抗旨不尊,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是要滿門抄斬的。隻因尚將軍不願領恩,皇上已經震怒,不準退朝,現下尚將軍還在乾清門跪著,王公大臣們也在幹陪著,卻無一人敢進言哪!”清歌聽聞如此,知道事情已是斷斷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尚之隆自本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兒子。尚可喜自順治帝時便為大清社稷立下汗馬功勞,封王後獨踞廣東一省,深受當地人民愛戴,所謂功高震主,況且當年的皇上年幼,僅十餘歲。
有一年尚可喜帶著8歲的小兒子尚之隆進京述職,由太後一手操縱留下了尚之隆,將他放在了皇上身邊,做了禦前侍衛。年幼的尚之隆並不懂的“質子”背後的含義,隻與康熙朝夕相處,日夜保護於他。
到如今已十二年光景,兩人自幼一起長大,情誼頗深,與其說是禦前侍衛,卻不如用貼心好友形容更確切些。作為當朝僅有的幾個有資格在禦前掌劍的侍衛,皇上對他的信任和尊重已到了極點,甚至比自幼貼身照顧皇上的總管太監魏珠都要信任幾分。尚之隆也一直對皇上俯首帖耳,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忤逆於他。
而清歡與尚之隆亦是相識於十年前。也是春天,梨花壓城的季節,尚之隆跟著皇上來到程府,尚是幼兒的尚之隆並不知道後院廂房的特別之處,見這裏梨花開的熱鬧,便偷偷跑來觀看,遇見在樹下摘不到梨花氣的跺腳的清歡。
那年的清歡隻有三歲。雖隻有三歲,卻已落得明豔如春,她站在梨花樹下,細弱的手臂用盡力氣也撼不動大樹三分,倒是一陣動風吹來,花瓣輕巧,飄飄搖搖落了一地,清歡站在突如其來的梨花雨裏抬頭張望,急紅了雙眼。已有了童子功的尚之隆飛攀到樹上折下梨花,逗笑了清歡,二人自此相識,也因此在彼此的心裏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時光如過隙白駒,門前的梨花開了又落,豔了又枯,人感情也一日深過一日,正如那梨樹上結出的果子,到了秋天已經甘甜爽口,豐碩喜人。一轉眼,清歡已能自己在樹下折花,尚之隆也做好了迎娶的準備,哪料峰回路轉,這一樁良辰美景的因緣卻因一個刁蠻公主的介入灰飛煙滅了。
事到如今,最好的結果便是尚之隆老老實實做了和順公主的駙馬,不要牽連於他人。若不然,不止他要大禍臨頭,恐怕連清歡也脫不了幹係。
正在琢磨的當口,前院又傳來消息,說是老爺下朝回府了。兩姐妹一同快步走向前院去見爹爹。一進見客的鬆鶴廳,隻見程芳朝僅去了花翎朝冠,仍穿著上朝時的孔雀金絲紫縷袍在廳上喝茶。清歡一下子撲到程芳朝懷中,哭道:
“爹爹!”
程芳朝放下手中青花纏枝的茶盞,輕輕撫摸著清歡的頭道:
“乖孩子,你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