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城破了,倉裏能藏多少人?”
“現下裝滿了糧草,能藏百人。”
“這城裏有多少百姓?”
“二百一十三戶,共五百零七人。”
“你的士兵要躲在倉內禦敵,那百姓該怎麼辦?”
“百姓?”肖光勁聞言又楞了一下,他隻想著護糧,卻忘記了城裏的百姓,邊關苦寒,百姓深知他們守關辛苦,常常送了自己的柴米蔬菜來慰勞軍隊,雖量薄不抵三軍,卻總歸是一片盛情。他還記得有一年打仗歸來棉衣破碎,近營而居的大娘為他縫了一件冬衣,用的是自家種的棉花,十分柔軟暖和,像遠在家鄉的娘親縫製的一般。
可是納蘭大人臨走時吩咐,城可破,島不可破。城能丟,糧草不能丟。即便破城,也要保住軍力駐守糧倉,等待他前來救援,這是軍令。想到這裏,他眼光又濕潤起來:
“我知道他們日日期盼我們的庇護,但若丟了糧草,邊關諸城無備過冬,大清要失的就不單是這一城子民了。”
清歌聽了,知他心意堅決,希望不大,但仍最後試了一試:
“若寒了百姓的心,你能保住再多城池又有何用?護糧,最終不也是為了保護百姓安居樂業嗎?”
肖光勁聞言,痛苦的看了清歌一眼,隻見火光跳躍中,她眼中充滿了期待和哀求,閉上眼睛,他搖了搖頭:
“公主是女人,不懂糧草的重要所在。”
“肖將軍!”清歌見他已經動搖,動情的喊道“五百零七條人命啊!他們個個都在期盼你能擊退敵軍,保他們平安,你真的忍心讓她們失望嗎?。”
“我是一介女流,你征戰多年,為大清開疆拓土,保嶺衛國,領兵打仗你自然比我強很多,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你應該懂。若將士們看見糧倉的水車撤了,知道再無退路,更能奮起一擊,這才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你說呢?”
等待的時間依然是漫長而焦灼的。隻是敵軍勢盛,卻無端讓時光飛快起來,天漸漸亮了。城裏匆忙奔跑的士兵越來越少,城牆外敵軍的呼聲卻越來越高,清歌甚至懷疑,是不是他們叫破了夜空,叫落了星月。那麼叫破城門,似乎也在頃刻之間了。可肖光勁還在沉思。
“天亮了,肖將軍”清歌輕輕說“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攻進來了。城裏的百姓,那些年邁的母親,這時應該已經起床做飯了,也不知,這頓飯還做不做的成,吃不吃的上。”
肖光勁聽了,如夢初醒,看著曦光中眉目如波的清歌,終於煽動眼睫,低低的說:
“但憑公主做主。”
清歌聞言,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
為了穩定軍心,清歌扮了男裝,二人約定隻對將士說她是京城來的“梅將軍,意為“沒將軍”,也借用了梅疏影的姓氏。‘梅將軍’裝扮完畢,站在將台上,仍以肖光勁為副將,調兵遣將。
為了保證軍情能確實抵達伊卓,清歌派了源源不斷的信使每個兩個時辰出發一次。征用城裏所有男丁,無論老弱,均連夜挖槽,將黃河水引到城牆下,每隔十米,就有一道寬十米,深僅半米的溝渠。清歌又命人將糧倉周圍的水車全部撤到新挖的溝渠中,利用強大的動力將渠水引上城牆,城牆邊頓時變成一條洶湧的黃河渠,不多時注滿了水,便順著城牆飛流直下,便像做了一個護城的瀑布一般。
赫連大軍眼看就要破城,勝望在即,雲梯上的敵軍因受到突如其來的大水襲擊,眼睛都睜不開,無法再攀,僅撐了片刻便被強大的水裏衝到牆下。城牆上的士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不見了蹤影,隻有四濺的水花不停奔騰,激流大水衝下牆來,混著血水,腥臭異常,旱軍戰馬從未踏水作過戰,受了流水衝擊,驚慌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