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山腰上孤翹翹立著一座宅子,竟是京城建築的模樣。大雪封山,樹凋林謝,沒有遮擋,更另這坐落在西國的中原宅邸顯得突兀
。雖隔了洋洋灑灑的大雪,但仍能清楚的看見宅子門前掛的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寫了三個大字:忘歌園。細看,字跡尚新,漆跡鮮亮,竟是新掛上去的。
略一思索,便斷定了清歌居住於此,而這匾額,定是赫連楚桓為她題名的無疑。心中想著,卻見門口並無守衛,周邊也無士兵的蹤影,遠遠瞧著,卻真如那雲深林掩的半山腰上,一處住著深閨佳人的尋常宅邸一般。
如真是如那般,若自己真能在某一個春暖時節,上山遇見尋常人家的尋常小姐,定也是極美極好的姻緣佳話吧。僅是瞬間的憧憬,他知道,此般良緣,此生此世,是再無可能了。
她與自己最好的友人納蘭瑾兩情相悅,自己能做的,便不過是成全罷了。木訥如他,又怎有資格唐突了如此美人?那如今我是在做什麼?周培公忽然醒悟。
既然決定要將心底的秘密掩埋起來,為何又衝動至此?若見了她,我該如何解釋?等見了納蘭,又該如何跟他解釋?
但她另人帶了信物給自己,不正是希望自己來救她嗎?她是需要我的,她是需要我的!
周培公想著,深深吐了一口氣。即便沒有探子的情報,他也知道這座宅子絕不像表麵上這般平和安靜。可為了她,即便涉險又當如何?
伏至深夜,將坐騎藏好,周培公才悄悄動身。
夜色沉靜,那宅子裏有溫暖的燈光透出來,另他覺得心中也溫暖了許多。雖即將麵臨的或許是血雨腥風,但因著那裏麵住的人,他竟覺得格外平靜歡欣。駐守邊關這麼多年,竟從未覺得內心深處是如此柔軟。
雪仍是不停的下,頃刻間便在夜行衣上覆了薄薄一層,他並不介意,輕快的翻過了圍牆,站在隱蔽的屋頂,探看院中的情形。
因已是下半夜,院中並無人走動,隻有在正廂房門口,倚了兩個打盹兒的侍衛。飛身下去,極快的放倒一個,捂住另一個的嘴,等他反應過來,長劍已經抵上他的脖子。
“程清歌住在哪?”周培公低低的問,因常年駐守邊關,他也會些簡單的西國語。
那侍衛嗚嗚叫著搖了搖頭。
“快說,不然就割斷你的喉嚨。”
侍衛仍隻是搖頭。培公不再囉嗦,手上輕輕用力,便有血從他的脖頸上滲出來。這一招果然有效,那侍衛急忙瞪大了眼指著身後的房間嗚嗚亂叫。
周培公見狀,將他打暈在地,推門進去。
房內的擺設布置,也是京城裏尋常人家的模樣。西窗下的書案上,還插著幾支新折的梅花,在夜裏看不清晰。
培公借著微弱雪地裏反進來的微弱光亮,小心行至床前,探頭一看,果然是清歌!
她靜靜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安靜美好,在冬天的雪夜裏,讓人覺得格外溫暖。有那麼一瞬間,周培公失了神,定定看著熟睡中的清歌,臉上竟泛出幸福滿足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