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溫柔又心疼的問“你為什麼哭了?”
“我,我……”清歌已經語無倫次,渾渾噩噩思索半天,也找不出合適的說辭。
“你不舍得我走,對嗎?”
“你看見院子裏那棵梅了沒有?”清歌蹙著眉穩了穩思緒,才勉強笑道“我喜歡梅花,年年盼著冬天來,你看如今它在雪裏開的這麼美麗快樂,可等春天一來,轉眼又是夏天,它總要落,總要謝的。”說著又翹了一下嘴角“這世上,什麼東西舍得,什麼東西不舍得,可都是由不得人的。”
納蘭聽了,點點頭,竟也無從辯駁。想了想,才拿起酒盅,舀了兩盅,遞給清歌一隻,自己一隻,微微笑著道:
“姑娘心境如此豁達,倒是在下小氣了。”說著一仰頭,將香鬱的馬奶酒一飲而盡,喉頭就生出熱辣辣的溫暖來。
“我聽說,邊關有許多傳奇的故事,夜來無事,不如請姑娘講幾個,讓我也長長見識。”若不能與她開誠布公,便隻聽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不知公子想聽什麼的?”清歌喝了酒,臉上現出隱隱的紅來,更顯的親昵客人。
“說是蓮女是西國的守護之神,若可以,我想聽聽蓮女的故事。”
清歌聞言,便點點頭說了起來。
二人趁著月色,聽著雪聲,就著酒香,促膝而談。絮絮叨叨,竟忘記了時間。
忽然,院外什麼東西忽然“哢嚓”響了一聲。二人齊齊轉頭望出去。
其實隔了木柵門,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天亮了。”清歌忽然說,語氣裏有些失落。
納蘭點點頭:
“似乎雪也停了。”
清歌聞言,站起身來,推門出去,卻見地上已經覆了厚厚一層,院外一顆大樹靠牆而立,有一根枯枝正搭在牆上,將牆頭整齊的積雪,壓出一個不規矩的痕跡。
“是雪下得太大,把樹枝壓斷了。”納蘭順著她的目光道。
“嗯。這雪竟然下的這樣大。”
話說完,二人就陷入寂靜。僅對視了一瞬,納蘭複又笑道:
“我也該回去了。”
“嗯。”清歌點點頭“你路上小心些。”
“好。”
納蘭說完,便去牽馬。清歌麻利的為他開了木柵門,送他出去。
“天冷路滑,你小心騎馬。”清歌又重複道。
“你也保重身體。”納蘭點點頭,便轉身出去。
因天色尚早,路上沒有行人,更無人打掃,行路的確困難。抵達城中,已是中午,好在皇上並沒有找他,亦沒有追究。因兩日後要啟程回京,有許多物件要收整,心中又裝了事,無法入睡,幹脆又起來收拾行裝。
到了下午,忽然又想起“顏朵朵”來。心中便再不能平靜,苦苦找了她一年,如今答案已經近在眼前,卻就這麼放手嗎?
仔細問問自己,是不甘心的。
傍晚的路比早間好走了許多,來往似乎還有別的馬蹄印。留公坡下沒有人,納蘭略一思索,便覺有異,快馬加鞭趕到農舍,門前已經打掃出一條幹淨的小路,泥土的地麵與積雪參差的交融線,像少女的鬢角,仔細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