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龍
麵對死亡,會使人變得勇敢起來嗎?或者……?如今在意大利,越來越多的人正湧入遊戲廳,參加一種名叫“電椅遊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娛樂活動,體驗坐上電椅後被執行死刑的刺激感覺。
這項遊戲模擬美國監獄用電椅執行死刑的全過程,參加遊戲的人坐到一張木椅之上,隻需在旁邊的一個洞中填入幾枚硬幣,就可以感受到強烈的電流傳遍全身所帶來的刺激感覺。雖然遊戲廳業主聲稱,這種遊戲隻是一種“逼真的模擬遊戲”,對人體沒有任何傷害,但恐怕參加遊戲者投入硬幣時也不免私心惴惴,萬一這電路出了什麼毛病,給自己來上個幾萬伏的高壓不就完蛋了?這遊戲的流行恐怕和現在火熱勢頭尚未褪去的蹦極一樣,哪怕大著膽子簽下意思其實就是生死概聽天命的誌願書,也要去挑戰一下心理上所謂的“極限”。不過不足以致死的電流通過全身恐怕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吧,可真應了那句話叫做“花錢找罪受”,花錢去體驗一次“酷刑”,進入“文明時代”的人類中還真有那麼多人為此趨之若騖。要是實驗室裏的小白鼠有能力舉手表決的話,早就逃出實驗室了,肯定不會像大腦結構更精密複雜的人類般作出這樣的選擇。
年,美國耶魯大學相互作用實驗室曾進行了一項檢驗人類服從的實驗“記憶的研究”。在介紹實驗的談話中,接受實驗的人被告知“如果他們做錯了事就受到懲罰的話,他們就會學到什麼是正確的”。自願者同時配備一個“學習者”,學習者被捆在一把電椅上,手上綁著金屬片,坐在實驗室隔壁帶觀察窗的一間房子裏。自願者坐在一塊儀器板的前麵:儀器板上有一排開關,每個開關上標著電壓,從15伏到到450伏不等,最後的四個開關上還標著“危險,嚴重電擊”的字樣。每當自願者發現自己的“學習者”回答錯誤的時候,就可以把電壓調高一檔。自願者並不知道其實這些開關並不起作用,他們隻能看到“學習者”根據所看到的電擊強度的指示而作出的尖叫和請求饒恕的表演。但很多堅持說“自己是公正”的自願者不聽實驗人員的指示,甚至在擔心“學習者”會因之而死去的同時,40人中仍有26人將“電擊”的電壓調至最高。
這個實驗已經不是要求接受電擊的遊戲了,而是人類內心病態一麵的映照。我們的一切希望是我們自己的反映,意大利正在進行的逼近死亡的小“遊戲”也反映出參加遊戲者內心的恐懼與潛而未發的殘忍。不知坐在電椅上的遊戲者是否會有把自己映射為別人的快感和樂趣,通過一種移情來滿足潛意識中不願意承認的暴力傾向。儒家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隻是教條而已,一個實驗、一個遊戲,參加者都是同樣的人,在麵對真正的死亡和暴力的時候行為抉擇想必也不會有太大的差異。體驗死亡的機會其實很多,不過,也許意大利商人發明的這種最為簡單而且不需要體力和腦力,因為這隻是遊戲而已,無須承擔太大的責任。
但惟有責任是禁錮人的道德信條。一個科學家被毒蛇咬了之後,用最後的時間記錄下自己中毒的感覺,這樣麵對死亡可以說是一種勇敢,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是要把一些難得的東西留給後人。但人類曆史上有太多不堪回首的戰爭、屠殺、酷刑,如果都解釋為無可奈何的追隨顯然無法說明人心靈深處某些陰暗的角落。“群體無意識”或許就是整個社會的潛意識,外在的表現就是遊戲中的體驗者和實驗中的執法者。在不用擔負責任的時候,對自己和他人都有潛在的暴力傾向。
兩個世紀前蘇格蘭詩人羅伯特·彭斯寫道:人類對待人類的殘暴造成了數千次的哀悼。傷害心靈的殘暴是一柄雙刃劍,使自己和他人的心靈同時扭曲變形。有了意大利的遊戲執迷者和實驗裏的那些“自願者”,我們擔憂,隻要有機會,他們也許就是最殘忍的劊子手。人類最脆弱的地方是他們的心靈,最善良的想法是經受了這一切後,人會更為善待自己和其他人的心靈。不過善良的人往往會糊塗,善良的想法往往也是糊塗的想法,那我們就真的需要加倍警惕,用清醒的頭腦來防患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