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越往後大晴天也就越稀罕。
木雲接過雷克傑的電話便到輔導員那裏去請假,說自己膽囊炎發作,要去醫院一趟。大學裏這些做輔導員的本來個個都是精通溜須拍馬,所以不但立刻同意,還特別對雷區長家的小公子肉麻關懷了一番……木雲倒沒什麼,坦然受之,反正這些場麵他知道自己躲也躲不開,隻是不巧正碰上了進辦公室來找輔導員彙報本班秋遊計劃的班長陳力。後者是個小官迷,一心謀劃著大學入黨好能畢業後當個公務員的路,可撞見自己天天奉承的輔導員正在低聲下氣地巴結木雲,臉色就有些難堪,眼神自然也就有點忿忿的了。
木雲沒理睬他,借機轉身退出來。班長見自己像是透明的一樣,於是心裏更酸更寒,轉過臉就跟輔導員低聲說自己覺得木雲是在裝病逃課……輔導員當然不會理會這些,反而勸陳力要團結好同學;木雲躲在辦公室門外聽見他們的對話,也隻是搖搖頭發笑……然後,這裝病告假的家夥悠閑地走到大樓外麵,把手伸出去,放鬆地享受起秋陽帶來的溫煦與和暖,身上軟綿綿的……
“滴滴!”汽車的輕鳴把木雲的魂魄招回來……抬起眼皮,雷克傑那輛威風的越野警車已經停在他麵前。
“手怎麼這麼冷。”雷克傑一麵幫木雲拉好安全帶一麵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
“一年四季我的手都是冷的,哥哥今天怎麼大驚小怪?”
“別廢話,那隻手拿過來。”雷克傑發動著汽車,又命令木雲把另一隻手也交到他寬大右手的掌心裏。
木雲按他說的照做,然後歪著頭,瞅著雷克傑的臉……那隻被歹徒咬去了三分之一的耳朵正猙獰地立在他的麵側,雖然這已是老傷,可每次隻要見到,總還是難免有點兒觸目驚心的……見雷克傑眼中的血絲未散,木雲輕聲道:“哥,怎麼沒讓睡覺啊?你看你,眼睛又熬紅了。”
“一晚上封了20家賭場,你說我眼睛紅不紅?這劉局長做事兒風格真是又絕又狠,我們能馬虎麼?”
“要太累就換個崗吧,爸媽也都擔心。”
“男人就是要做點冒險刺激的工作,否則你讓我幹嘛去?整天辦公室裏整理文件、喝茶聊天?靠,那不如殺了我!”
“哥,你快看,都變紅了!”木雲忽然興奮地指著右前方喊起來。
雷克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一片血紅浮在離地二十多米的空氣中,是老東門邊上那些娑羅樹的枝葉。一夜間,她們竟全都變成紅色的了,就像是用人血染成的……
回到家,木雲身上乏得很;他一向作息規律,很少熬夜,所以衝過澡就直接躺上了床。而雷克傑隻脫掉臭烘烘的警服,用熱水隨便淋過一把,也就挨著木雲躺下來。
“哥,你自己有房間有床,又來擠我幹嘛。你澡也不好好洗,身上髒死了。”木雲閉著眼,有氣無力地抱怨著。
“我想聞著你身上的味兒睡覺。”雷克傑一麵說,一麵把手悄悄鑽進木雲的睡衣裏,撩開他的領子一些,他身上那股帶著甜香的異味兒便散出來,進到雷克傑的鼻子裏。
“哥,我們都長大了,媽媽不是說過不能再這樣的麼。”
雷克傑充滿熱度的大手就放在木雲木雲的小腹上,弄得他的胃暖乎乎地、很舒服……可他卻不能不告誡他……
“小雲,我們脫了衣服一起睡,就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
“哥,長大了就是長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
“我想啊,小雲,和哥哥一起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哥,你都有女朋友了。別讓爸媽和你女朋友傷心。而且,我也不想那樣。”
雷克傑掃興至極,心裏暗罵道‘媽的,女人算什麼?!哪個女人都沒有這小鬼身上這麼甜,幹嘛偏偏他要變成我弟,日!’
在木雲和摟著他卻難免有些敗興的雷克傑雙雙漸入沉酣之時……林長輝兩兄弟卻沒有閑情休息……
事情果然發了。這一來,他們手上的2間場子就不得不無限期地暫時關閉下去。這次的損失是他們難以麵對的,所以林長輝和林長興正急著商量如何安排冗餘人手以及另尋新址重啟爐灶的事情——不過,手下的兄弟們大多是這些年風刀霜劍裏跟著摸爬滾打過來的;這一共30來個人,不能說撤誰就扯誰,否則將來再要把人找回來就變味兒了……隻是關於重新選址開場這個大問題,無論林長興如何不停地跟黃光軍打電話,那副隊長就是不肯接,這讓他們陷入了一種無力之中……經過將近一周的無奈煎熬,林長輝隻好決定先拿出100萬來,讓20個小兄弟每人拿五萬先回家去休息半年,然後把剩下的10來個人安排到那家屬於他們產業的輪胎廠暫時安頓著……賭場的生意,一本萬利。不過一旦歇下來,那就真是元氣大傷。別看林家兄弟手上這兩間場子沒多大規模,可一年下來也能有個七、八百萬的收入;當然,兄弟們的分紅加上打點公安局裏各處關係要花掉一半,可淨400來萬的年入賬也還是相當客觀。隻慘在現在這麼一鬧,淨入要變成淨出,這三年來兩人買了那4層樓的房產和幾輛好車後手上也就隻剩下不到500萬的現金,還要養著這30來個人,而那輪胎廠又是裝模做樣糊弄鬼的,一點賺頭沒有。長期這樣下去,恐怕不到1年也都要賠個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