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放飛的鳥——楊媚日記
在這一年裏,我好像什麼也沒做,隻是等待,一直等待。在等待中時間被拉伸,思緒像一團亂麻毫無條理,生命卻毫不耽擱地被消耗著,就像割斷靜脈,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然後溶入泥土裏,毫無聲響。
也許是我太相信愛情,當愛情不在,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呢?
那個假期,我去北京找他,他問我:“你來幹什麼?”我真的一下子想不起來做什麼。
我說:“我想看看你。”
“看我有意義嗎?你怎長不大呢?”
“健,我愛你,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以前的事了嗎?”
“我也愛你,隻是我們以後不能在一起了,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要是我堅持呢?”
“你堅持有什麼用?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胡來的。”
淚無聲地滾落下來,一滴又一滴,我感覺到發自肺腑的寒冷與無力。
“我們誰也不欠誰的,那些日子你不是很快樂嗎?”他這樣說。
原來是我們的理念不同,他要的是快樂的日子,而我要得是永恒的愛情。他隻在乎我當時是否擁有自己想要的感覺,所以,他認為自己是全無責任的。
“媚,回去吧。”他居然還是那種帶有磁性而讓人銷魂的嗓音。好像以前聽過這樣的話,但場地卻不同。可是我回不到過去了,哪怕過去的僅僅一天之隔,也是遙不可及的,我開始對回憶感到恐懼,這恐懼儼然成了我不堪負重的東西,無情地壓在我的身上,不留任何反抗的餘地。
走吧,他讓我走,他是我的上帝,上帝的命令我得聽。問題是我下了他的汽車,踏上火車站的廣場台階的時,他的車已經開走了。我有一種失重的感覺,覺得自己懸浮在空中了,沒有任何依托,我開始懷疑過去發生過的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摸摸臉,似乎仍被眼淚浸泡著。
手機響起來了,是他的。“祝你旅途快樂。”他說。我快樂嗎?在這人頭攢動的地方,我孤獨地站在站台上,舌尖鹹鹹的,苦苦的,澀澀的。天旋地轉,我感覺到身體在傾斜。
“需要幫忙嗎?”一個老外用英語問我。
“不要,我不要。”我像逃也似的跌跌撞撞走向售票口。
過客,我突然想起這個詞來。坐在火車上任憑窗外的景物一幕幕退場。我明白了,旅途是一種暫時狀態,愛情也是,生命又何嚐不是呢?隻是我對這種暫時狀態寄以厚望了。我現在隻是空氣中的一粒塵,無害的塵,耗損著隻是自己可以耗損的完全沒有意義的生命,而不是為了別的,愛情抑或早已物化成生活,然後在生活中被淡化,被棄置,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大概除了來北京看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就是來檢測我的魅力,我愛的能力,沒有別的了,我的愛情已經成了一種流浪的心情。那時候,我是一隻鳥,被關在鳥籠裏的小鳥,現在被放飛了,而我已經無力飛回,飛回我那片滿是綠色的地方,不是那頭沒有了等待,而是我覺得飛與不飛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路過了一座城池,又一座,但在我的眼裏差不多都是一片片廢墟。
更換的是風景,不變的是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