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覺輕車熟路點了一碗炸醬麵,然後找了個座位坐下。
麵店的老板是個北方人,他熱情招待的方式就是多加料。
韓覺點的炸醬麵,在他這些天吃出來的美食經驗來看,麵揉得很湊活,無功無過,肉燥大顆大顆的,方方正正,鹵醬顏色很符合韓覺的審美,鹹中帶甜,配上料足的黃瓜絲和蛋皮絲,清香味中和了醬肉厚重感,特別好。
再附一碗蔥花骨湯,把韓覺的舌頭和肚皮安撫得十分熨帖。
吃完了之後,告別了紅光滿麵的老板,在走回家的路上,就路過那家【好便宜便利店】。
讓韓覺想起了他那初來乍到的恐慌的第一天。
後來韓覺也是有光顧的,隻是奈何老板看到韓覺的時候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神複雜。這種情況讓韓覺望而卻步,所以最近這段日子,他都沒有光顧這個便利店過了。
韓覺想了想,有頭有尾有始有終的話,就不能錯過這裏。
就走了進去。
便利店的老板把目光從屏幕裏挪開,就看到了韓覺。然後,依舊用一種韓覺看不懂的目光看著他。
韓覺停頓了一下,原本想買零食的他最後就近拿了一瓶礦泉水,拐了個十分不突兀的彎,就好像他本來就是要買水一樣。
老板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掃描礦泉水。
韓覺是視線就看到了電腦上老板暫停了的屏幕畫麵。
是《我們戀愛吧》。
韓覺正打開他的行李箱,介紹著他箱子裏為什麼會出現啞鈴這種東西。
韓覺看著老板,老板看著韓覺。
氣氛有點微妙。
老板見事情敗露,所幸就拿出了紙筆,神情尷尬,也不說話,就遞給韓覺,讓韓覺猜他這是什麼意思。
韓覺知道肯定不是送給他的意思。
韓覺放鬆了提防著的身體狀態,鬆一口氣的同時,接過了紙筆,給老板簽了個名。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對於簽名他已經駕輕就熟了。
老板頻頻點頭,心滿意足。
韓覺拎著礦泉水,就打電話給搬家公司,告訴他們可以過來了。
當韓覺滿是感慨走回家的時候,竟看到了夏原等在他家的門口。
又是驚喜式(突襲式)的上門。
“你有異地戀過嗎?”韓覺一邊開門,一邊問夏原。
“沒。”夏原回道,“怎麼?”
“給你一個建議,異地戀的時候不要隨便給對方驚喜。”韓覺吐槽了一句,就領著夏原進去了。
夏原看到滿地的行李,說:“倒黴,我是自投羅網當苦工來了?”
“也不用你搬,我叫了搬家公司。”韓覺把礦泉水遞給夏原。
夏原接過礦泉水,打量起韓覺堆放的東西。
衣服,鞋子,帽子,書,吉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堆放在一起。
另一邊是跑步機,沙袋,電子琴設備。
“這些要丟掉還是帶到新家去?”夏原問。
“我不知道。等看看貨車的位置夠不夠吧。”韓覺他到現在也沒決定下來,所以隻能看貨車位置夠不夠,等真到了要做出決斷的時候,韓覺相信他會有決定的。
就像一枚硬幣被拋棄,他心裏會有答案的。
“所以,你就真的打算隱退了?”夏原摸著電子琴,一邊彈著無聲的琴鍵,一邊問。
“等你年事稍長一些,就會發現,要使世界成為一個尚可容忍的生活場所,首先得承認人類的自私是不可避免的。”韓覺以一種特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稍長一些是長幾歲?一歲?”夏原問。
他們之間就差一歲。
“說說你,你今天怎麼又來了。”韓覺轉移話題道。
“沒有采訪完,當然得繼續采訪了。”
“我覺得你就差跟蹤式報道了。你看,我也沒什麼報道價值了,所以今天是最後一次嗎?”
最近和夏原頻繁見麵,韓覺能察覺到自己對夏原的態度在變化,他心裏警惕,想阻止這變化,另一方麵卻坐看這種變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孤獨,夏原一次次粗暴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他並不排斥。
“當然不是最後一次。”夏原說,“你遠比你想象中的韓覺要有意思。”
韓覺聽到【你】和【韓覺】剝離開來稱呼,雖然他知道他這是自己嚇自己,但汗毛還是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韓覺說:“我有什麼好采訪的?我不覺得我有趣在哪裏,我的話都太主觀了,對大眾並不友好,或許會冒犯到他們。聽我一句,繼續采訪我會毀了你們雜誌的。”
夏原卻很無所謂的樣子,拿起吉他胡亂撥動。
“就是充滿主觀才有趣啊。否則我大可匆匆見你幾麵,然後自己編一通很模式化的通稿,但那樣太平庸了,我不要。我寧願被罵也不接受平庸到無聊。”
“行吧,那我們今天就對話吧,不要采訪了,采訪很無聊,我不想顯得太好為人師。”韓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