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牧師(1 / 3)

牧師宣讀誓詞的時候甚是緊張,兩位律師都看在眼裏,對待這個證人要格外溫和些,不能像對前一位證人那樣。塔克曼醫生很專業,他已經習慣了在法庭上公開作證,對自己的觀點也信心十足。卡農·羅蘭茲則恰恰相反,像教堂裏的老鼠一樣膽小。他講話時聲音很低,而且猶豫不決;他的手不停顫抖,不時抓住證人席上的聖約書,那還是考慮周全的法庭書記員專門放在那裏的。在薩拉友好的引導下,他講述了在謝莉死亡的當天,曾聽到自己公寓樓下的爭吵聲——爭吵十分激烈,他甚至覺得女方受到了傷害,非常擔心。但他什麼也沒做,不久之後,他出門去大教堂做晚禱時,在公寓外麵的樓梯上碰到了大衛·基德。

“要是我當時做點什麼就好了。”他一直嘟囔著這句話,還焦慮地在法庭上左顧右盼,像是在懇求原諒。“說不定那個可憐的女孩今天還活著。”

他那慌亂、徒勞的樣子倒是和薩拉的案子很契合。看到他如此緊張,陪審員一定都會認為他隻是在陳述所見所聞,或者會認為他因沒能阻止這場無意中聽到的犯罪而心煩不已。薩拉坐下後,賽文德拉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如果像對待前兩位證人一樣,表現得像是在威脅或恐嚇這位牧師的話,後果勢必不堪設想。但不管怎樣,他必須盡量減輕牧師所供證詞造成的不利影響。

“卡農·羅蘭茲,你是個信仰上帝的人,你所要經曆的磨難中,好像有一個就是要在罪人周圍生活吧。聽你講,你和大衛·基德是一年多的鄰居了——你有沒有發現跟他做鄰居很難?”

“和大衛?是呀,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還露出了淺淺的善意的微笑。

“真的嗎,這些不同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麵?”

“比如說,他有時候喜歡把音樂聲音開得很大,我覺得難以忍受。他還經常會叫很多朋友來,搞聚會什麼的,而且通常都是女孩。”

“這些人常常很吵,你在樓上都能聽到,是吧?”

“對,沒錯,有時候特別讓人心煩。”牧師點了點頭,看到有人能理解自己的苦楚,他十分感激。

“他可曾邀請你去參加過聚會?”

“沒有。”牧師微微笑了笑。“我也不會去……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我理解。但是,你隔著地板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和喊叫聲,你會想象——畢竟你對此無計可施——你經常會想象樓下在幹什麼嗎?”

“是,當然。很遺憾,地板可不怎麼厚。”

“那是。但他朋友們在公寓裏時,你從來沒有進去看過,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是嗎?你隻能猜。”

牧師的手又不安地抖動起來,他終於搞清楚這問來問去的目的了。“對,你說得對,可我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

“大概清楚,可能吧。但公平地說,大衛·基德和他的朋友們與你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你們生活態度不同,行為舉止也大不相同,是嗎?”

“對,確實是這樣的。”

“卡農·羅蘭茲,你肯定不會衝著女人吼叫,你會嗎?”

“哦,不!”這個瘦小的男人看起來十分害怕,他的手抖得厲害。“不,當然不會。從來沒有過。光想想都覺得……可怕。我憎恨暴力。”

“是,那是。”賽文德拉同情地微微笑了笑。“因此,當你聽到剛才在法庭上描述的那些煩人的聲音時——男人和女人互相嚷嚷,大喊大叫——你自然會覺得這可能牽扯到了暴力,是嗎?”

“對,是這樣的。聽起來像是男人在打女人。”

“這隻是你的一己之見。事實上,除了脖子上的瘀傷,謝莉身上並未發現其他傷痕。法醫證據也並未表明她曾遭到毆打。你會不會是想錯了呢?你想象著大衛在毆打謝莉,但其實並沒有。”

“這個嘛,我……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但聽起來確實是那樣的。”

“說得正是,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你怎麼會知道?你聽到了動靜,像任何人會做的那樣,動用了自己的想象力。這並沒有錯,卡農·羅蘭茲,你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真的。”

“我當時可以進去幫她的。”牧師十分認真地堅持說,“要是我進去了,她今天說不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