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婚禮之夜(1 / 3)

大衛帶米蘭達去的夜總會不錯,音樂和舞蹈很容易讓她隱藏對他的厭惡。但是說話時必須對著同伴的耳朵叫喊,所以,過了一會兒,她就推脫說肚子餓了,大衛推薦了一家印度餐廳。他們現在正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有酸乳酪、醃菜和油煎餅,她可以談點自己真正想要談論的話題。

“那麼,戴夫,你不當遊獵導遊時,自己都在幹嗎呢?日平線旅行社說你有一段時間沒和他們出去了。”

“哦,各種各樣的事情。做進出口生意,主要是非洲藝術品。”

“真的嗎?你有固定的女朋友嗎?我這樣問冒犯你了嗎?”

“我們開始管彼此的閑事了,是嗎?”他把一塊油煎餅在酸乳酪裏蘸了蘸,迅速放進嘴裏,冷冷地盯著她。

“隻是感興趣。如果我遇上一個男人,通常想了解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現在,她把太陽鏡推到了頭頂。太陽鏡可能看上去很酷,但實際上她戴著太陽鏡看東西很模糊。

“是的,我以前有個女朋友,不過,她死了。”

“啊?很抱歉。發生什麼事了?”

“她自殺了。而我還因為被懷疑謀殺受到審判。”

千等萬等,終於開始談這件事了。米蘭達哢嗒一聲按下口袋裏的按鈕,啟動了微型錄音機,然後伸出右臂,放在桌子上正對著他,夾克右邊袖子上縫著麥克風。大衛密切注視著她,也許不清楚她會不會起身離開。又或許——她對這個想法感到不寒而栗——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充滿自豪。

“什麼——你是說一場真實審判?”她裝作萬分驚訝地問,“有律師之類的人物?”

“是的,有律師之類的人物。你確定想聽嗎?你很清楚,我可能是個凶手。她甚至有點像你。”

不,別那樣說,米蘭達心想,我隻是個來自美國的旅行記者。“快給我講講。”她心虛地說。他對著她咧嘴而笑,天哪,仿佛把自己想象成了漢尼拔·萊克特[1]。該死,這個卑鄙的家夥正樂在其中呢!

“你真想知道?”

“當然,如果這個故事夠精彩的話。”

於是,他開始講述,米蘭達則繼續演戲,希望磁帶正在錄音。她想,可以表現出震驚,甚至有點緊張、害怕——畢竟,哪個女孩不害怕被指控為凶手的人?他的話深深地印在她的記憶中。

“謝莉是個可愛的孩子,但是生活一團糟。她夜複一夜地告訴我——她爸爸有外遇,媽媽一直催著她讓她像姐姐那樣努力學習,上大學,參加考試——你知道,實際上那全都是垃圾。那些死了的詩人、小說家全在扯淡——我是說,誰真在乎這些呢?如果你想看書,就買一本,但是別寫關於那本書的論文——這有什麼意義?這就是她準備去肯尼亞的原因——遠離這一切。”

這些半真半假的話比米蘭達預料的還令人痛心。謝莉上學遇到了困難——可是米蘭達認為,正是因為謝莉的聰明,而不是愚蠢,才導致了她的問題。米蘭達勤奮、用功,很有條理,謝莉則剛好相反——急躁、混亂而且目無師長。她對老師沒有禮貌,拒絕做家庭作業,不過通常是因為功課很無聊,對她來說太枯燥,難以讓她聚精會神。當每個人都生她氣的時候,她就會寫一篇才氣逼人的論文或報告扳回一局——她的文章如同五顏六色的彩虹,而其他人的則灰暗無光,根本吸引不了人。

是疾病讓她變成了這樣。米蘭達現在明白了。但她得的是和威廉·布雷克[2]、西爾維婭·普拉特[3]以及溫斯頓·丘吉爾一樣的疾病。那不是這白癡所想的失敗的借口,而是激發特殊才能的靈感。這也是她們的母親在謝莉身上下很大功夫的原因——因為她確實相信她與眾不同。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們開始吃咖喱飯,大衛詳細敘述了謝莉是如何崇拜他。“我打開了她的眼界,讓她見識到從未想象過的東西。”他說,“這些東西確實吸引了她。我覺得我們當時很成功。”

米蘭達哽咽了,她喝了杯水讓喉嚨清爽些。混蛋,她想。要是我在這裏就好了,可以讓她別聽這種忽悠!

大衛講述了謝莉死前一周的那次爭吵,不過,讓米蘭達失望的是,這和他在法庭上說的一模一樣。晚餐結束時,她並沒有取得多大進展。

他邀請她跟他回公寓時,她必須再做一個決定。他的措詞很巧妙。“我知道一個男人說這種話時,你會怎麼想,但實際上,對我來說這點很重要。你知道,不是為了做愛,而是因為有人能再次信任我,不害怕我,像對待平常人那樣對待我。喝杯咖啡,你就可以走了。”

這是她聽過的最讓人毛骨悚然的建議,正常情況下,她腦子裏馬上就會有十個警鍾同時鳴響。可這不是正常情況。畢竟,她正在接近他,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任何收獲。也許在公寓裏,他會再講述一些新的內容,提供她想要的證據。而那是謝莉的死亡之所,不管有沒有她麵前的這個蠢貨,米蘭達心裏也想去看一看的。至少看一次。

於是,她決定冒這個險。畢竟,他隻是個矬子——還沒她丈夫一半的塊頭大。她想,必要時,她能夠製住他。他們走了不遠,就到了他的公寓,她爬上樓梯,走到門口,想起審判時聽牧師說,發現這人彎腰趴在鎖眼處聽裏麵的動靜。現在,那個牧師在樓上嗎?如果她尖叫的話,他會聽到嗎?米蘭達打了個哆嗦,跟著大衛進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