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原本打算多說一點,但還是決定不說。最近幾個月裏,她腦海中時常浮現出一幅畫麵,現在也不例外。那天,謝莉把差點溺水的米蘭達救了出來,她們全身濕透,肮髒不堪,筋疲力盡,衣服濕嗒嗒地滴著水,頭發上掛著老鼠尾巴。那是凱瑟琳第一次聽說那個深坑,此後她一想起那裏就驚恐萬狀,自己避之不及,也不許女兒們去那裏。不過她不想對她的律師們說起這次經曆,因為她猜出來她們會怎樣看這件事。這個大律師薩拉·紐比,自己也有孩子,她會明白一個人童年時的經曆會在記憶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跡。如果她聽說這次經曆,會意識到排水池肯定給米蘭達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這個地方差點讓她死掉——在這個地方,身體很容易沉到黑色的汙水下,根本無法獲救。如果一切順利,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凱瑟琳不想薩拉·紐比或其他任何人現在想起米蘭達。就像田野裏假裝受傷的田鳧,她仍然試圖將人們的注意力從她的巢穴裏移開,直到最終能夠脫逃,確保雛鳥永遠不會被發現。可是她知道,她的騙術隨時可能被揭穿,而她會麵臨可怕的抉擇。要不看著女兒喪生正義之口,要不讓自己李代桃僵。
這就是她選擇薩拉·紐比替她辯護的原因。不是因為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律師——畢竟,她未能將大衛·基德定罪——而是因為薩拉以前曾在法庭上為自己的兒子辯護,所以,凱瑟琳認為,她會比大部分人更理解一個母親為了救孩子會作出多大的犧牲。
但是,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凱瑟琳希望永遠不會有這一天。如果薩拉可以把他從韋爾·丘吉爾的魔爪中救出,她可能根本不用提及米蘭達。
“警方在水池附近找到了一些不完整的腳印,和你那雙運動鞋上的底紋吻合。”薩拉繼續說,“而且,他們有這份法醫報告,說你運動鞋上的泥土和樹林裏的土壤吻合。”
“那又如何?”凱瑟琳微微笑了笑。“我經常在那片樹林裏散步,隻是不靠近那個水池,僅此而已。”
“那你知道還有誰有這種運動鞋嗎?”
“不知道。”這是第一個赤裸裸的謊言。凱瑟琳看到薩拉在盯著她看,覺得她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畢竟,她曾和警方打過交道。
薩拉點了點頭。“好,肯定有成百上千人有這種運動鞋——甚至幾百萬人。露西將從廠家那裏核實準確數字。現在,我們來看看他們將關注的另一個要點——大衛·基德被下的氟硝安定。你藥房裏有幾包藥下落不明,這不利於辯護,對嗎?當然,這是間接證據,像所有這些資料一樣,不過……”
“哦,是的,我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隻有這一次,凱瑟琳打斷了她的話,還有點急切。終於,有線索可以引開大家對米蘭達的注意。“你知道,在謝莉死後的幾個月裏,你能想象出來,投身工作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我休息了一段時間,而且即使我在上班,也是魂不守舍。我的搭檔謝麗爾已經竭盡所能,但她也有自己的麻煩:她孫女得了自閉症,所以她必須去那兒幫忙。於是,我們雇了一個年輕的臨時代理。我們都不太喜歡他,可他卻是我們能找到的最佳幫手。然後,哦,藥店有幾個女孩投訴他,謝麗爾給他工作過的地方打了電話,了解到的情況都一樣。因此……”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偷了那些氟硝安定用作約會的迷奸藥?”
“是的,有這個可能。從他的所作所為和女孩們的說法看。”
“你把這情況告訴警方了嗎?”
“是的,他們不感興趣。”
“哦,至少這很有幫助。”薩拉記了下來。“另一個主要的細節是,在水池附近的一些樹葉下麵,發現了你的頭花,上麵有你的頭發——它們已經通過DNA確認。這件獨一無二的證據無疑將證明你到過犯罪現場。你怎麼解釋?”
“我沒有。”
“完全沒有嗎?這件證物可能證明你有罪。”
“那麼一定是警方自己把它放在那裏的。這是唯一的可能性,不是嗎?”
薩拉第一次檢查這些文件時,也有同樣的想法。總督察韋爾·丘吉爾負責這個案子,這極大地增加了這種可能性。可是,懷疑與證據之間有天壤之別。她歎了口氣。“是的,可是,很難讓陪審團相信這一點。我們還是仔細核實一下,看看這件事情可能是如何發生的,好嗎?警方第一次去你家是什麼時候?”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裏,她們都在詳細核實這件事。薩拉做了大量的筆記。警察搜查過凱瑟琳的住宅和藥房,她想知道凱瑟琳能夠記住的所有涉及到的警察的名字,他們每個人究竟都到過哪兒。這件事做起來很難,因為她沒有看到所有發生的事情,不過,薩拉感覺凱瑟琳現在比剛才更願意幫忙——也許太願意了,時不時說她記起了一些並不容易知曉的細節。不過,她全都記了下來。如果現在她的委托人在對事實添油加醋,那也沒關係,她可以在上庭與韋爾·丘吉爾對質前清除掉陪審團最不可能相信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