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唐莞是愛我的,從她眼底的情意,嘴角的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連雲朵都耀著白光。這世間最美妙的事,莫過於我心裏有你,你心裏有我,兩情相悅,彼此相愛;這種感覺,實在太好,好到教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是,我從來沒有跟她做出過承諾過,那些山盟海誓綿綿愛愛的話我著實也說不來;我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做出來,比說出來要有用的多。
我的唐莞,我等待與她一起變老。
可安靜的時光終於還是被打破,那****與唐莞正在院子裏下棋,周怡再次找上門來,不過這一次沒有跟唐莞為難,隻是紅了眼眶,不見了飛揚跋扈的氣焰。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我跟周怡戀愛那會兒,她如枝頭淩霄,高傲美豔,一身的伶俐潑辣勁兒。我大概天生柔弱,還真是被這樣強勢的女子吸引,後來處得久了,便覺這種強勢性格好歸好,卻令人窒息。不過家人朋友勸道,夫妻相處,性格互補,才能各占優勢,一靜一動,一張一馳,就算爭吵起來,也避免了因性格相似而互不相讓的局麵。
我想,前人的道理總有可取之處,就這樣與周怡結了婚,一處七年。確實七年來,我們二人少見磕磕碰碰,一旦戰爭燃起,我便先行讓步,她發夠了脾氣,戰火自然消散。所以旁人總羨慕我們琴瑟合鳴,相敬如賓。
果真是相敬如賓,日子長了,我才覺得,敬如賓客的婚姻真是沒有生趣。
自從見了唐莞,我開始對老祖宗的道理存了懷疑,工作中找搭檔講究個性互補,那是因為雙方個性不同可以取長補短;可是生活不是工作,盡管在一起是為了達到相扶到老的婚姻目標,可如果過程不愉快,活到老死又有何意義。
如果二人性情相似,理想一致,她做一個動作你便能心領神會,你一個眼神她便能知你心思,所謂心有靈犀,聞弦歌而知雅意,大概便是如此。我想,若是兩個人相似到這般境地,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侶,又哪來的不快與爭執呢?
可見,真正和美的夫妻當是性格相似。性格南轅北轍的夫妻,要麼東碰西撞勉強到老,要麼互不忍讓勞燕分飛。
我與周怡,便是兩敗俱傷的例子。
周怡此次前來,問的是若幹年前的舊事。我不願提起,隻說,“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我早已記不起當時景況。”
她終於知道,當初那個不能生育的人是她,而非我。
她問我,“你怎麼就肯頂這麼多年的空名兒?”
其實,我頂了這麼多年的名兒,早已習慣,並不覺得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日憐她,便想一切替她遮擋著。俗話說,夫妻一體,她是我的妻,我應與她應是同樣的道理。
可是,結果不是這樣,周怡哭將出來,“我正是嫌棄你不能生育,才……”
我早已料到。
她再哭,“宮倍耀不會容下這樣的我……”
這一點,我大概沒有料到。
她忽然笑了,眼淚掛在臉上,笑得淒厲,“左凡,你是不是終於解恨了?這回,你有機會嘲弄我了?”
我動容,“周怡,我怎會如此。”縱然我們已經陌路,可也有七年情誼,落井下石的事情於我有什麼好處。
她突然握住我的手,伏在我手上哭泣,“左凡,我該怎麼辦?”
這一天還是來了,我以為我會把她保護得好好的,教她一生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卻沒料到百轉千回,沒有藏得住的秘密,她還是知曉,如我所料的痛不欲生。不能做母親,是女人一生最大的痛事。
可是,我能怎麼辦?
窗外花樹下的唐莞,正在認真地研究棋路,等我回去完成剛進行到一半的棋局。
周怡循著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涼涼一笑,“嗬嗬,我忘了,我現在是個舊人了。”
她這般笑的模樣,竟讓我心中一寒,七年來,我竟是第一次見到周怡這個樣子,在我的記憶裏,她就像一樹驕傲美豔的淩霄花,碧綠的藤蔓攀緣向上,紅紅的花朵火苗樣燃燒在枝頭,叫人驚豔的很。可如今,花瓣凋零,藤殘葉墜……
我不忍再看,可是,我與周怡,早已經不相幹了啊!
突然,周怡問,“你愛她嗎?”
風吹過,花瓣落了唐莞一身,她一臉恬淡,渾然不知屋裏的兩個人正盯著她看。
我收回視線,心裏拂過淡淡的溫暖。回答道,“是的。”
“那麼,她愛你嗎?”
我點點頭,“我想,是的。”縱然我和唐莞,從來沒有過小兒女姿態,但我是愛她的,她也是愛我的,她不說,但我感覺得到。要知道,有時候感覺比耳朵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