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馮若棋躺在溫暖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不能入睡,侍候他的小婢已經退下,他起身穿上一件月白色長袍,披上狐皮冬衣,那是秋獮時父親狩得的白狐做的,三兄妹中隻得他有。馮若棋隨意套上冬靴,燃起一盞燭台,朝門走去。門才開了一條縫,冷風就呼呼地灌了進來,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執意將門敞開。
接著月光,依稀見一人倚坐在不遠處庭院的石凳上。
“是誰?”已是四更天了,會是誰呢?
那人似乎望了過來,“我。”
“奕兒?”馮若棋整理好衣服,踏步出去,“這麼晚了,你為何還坐在這裏?”
“我睡不著。”
“我也是。”他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一陣陣涼意襲來。“天亮後爹爹就要啟程了,我最近聽說邊境遭到騷擾了,爹爹大概就是為這事兒去的吧。”
馮若奕默不做聲,若棋繼續道:“不知爹這一去,要多久,趕不趕得及回來陪我過生辰呢。”
“他會回來的,他那麼愛你。”似喃喃自語。
馮若棋一怔,他沒想到他的弟弟會這麼直白,“奕兒,我承認,或許父親對我的關愛是比對你和水兒多些,可這不代表他不愛你們,天底下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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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馮府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姚淑稔忙裏忙外地打點著夫君的行裝,這本是該下人做的活,但她卻執意親力親為。馮培南看著妻子忙活的身影,不禁地摟過她。
“別這樣,讓孩子看見多不好。”雖是老夫老妻了,但還是有一絲羞澀。
“怕什麼,這是咱的閨房,誰敢來窺見?”說罷,把臉埋在妻子的頸窩間,“淑稔,這些年委屈你了。”
“說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呀。”
“文娟…”
“別說了。”
“當年若不是為了母親,為了馮家,我斷不會再娶一個女人進門的。可是…你身子不好…我…”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就別再提了,況且現在她也是你兩個孩兒的母親…”
“謝謝你…淑稔…”不惑之年的馮將軍一掃往日的驕傲,低低歎息。
“好了老爺,咱們出去吧,大夥兒都在院裏等著呐。”
院落裏,有幾個魁梧的男人在往馬背上裝行李,他們都是馮將軍這幾十年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得力助手。
“崔叔叔!”馮若棋認識其中一人,便笑眯眯的來到那人麵前,“崔叔叔您也和爹爹一塊兒去嗎?”
“是棋兒啊,”崔靖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故意逗他,“是呀,你爹爹對我可是喜歡的緊哦~”
馮若棋撇撇嘴,但馬上又擺出一副巴結的樣子:“棋兒知道崔叔叔最好了,您可否幫棋兒一個忙?”
“什麼?”
“這是爹的頭疼藥,我昨日特地請大夫多開了些,爹爹這人好忘事兒,所以放在您這兒我放心。”
“喲,看不出來你這孩子還挺細心的。”
“嘻嘻……還有啊崔叔叔,您要幫我看住他,少讓他喝酒。”
“好了好了知道了,別磨磨唧唧的,跟女人一樣。”
馮若棋趕緊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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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府一大家子給馮將軍送行。
姚淑稔站在人群裏,看著馬上自己夫君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一陣悵然,這些年拘纓國國泰民安,戰事頗少,馮府的日子平靜得姚淑稔都快忘記他是個武官了。記得上一次這樣送行是在她還是新嫁娘的時候,那是成親沒多久,白氐國來犯,他一去便是小半年,雖是大勝而歸,但身上處處刀傷仍然讓新娘子心裏陣陣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