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持續了幾個時辰以後宣告結束,眾人都鬆了口氣,開始星星點點地各自散去,之前那樣的威壓令厄神山下的諸位都忍得很辛苦,總算是熬過來了,入夜之後便是酒池肉林般瘋狂的慶祝。
丞相李尤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一直麵向宗廟,躬身行君臣大禮,花白的須發在凜風中飄揚,甚是淒涼,一旁的侍女連連勸退了幾次都無用。李尤抬起頭,目露滄桑,他本是屬於上一個朝代的後起之秀,年少之時便熟讀經史地理,信奉的是天地君親師,受老皇帝眷顧提攜步步走到如今的高位。可現在呢,想起那束龍宮中被變相囚禁的帝皇,不禁悲從心來老淚縱橫,滿懷期待胤聖祖能夠複活過來,重振朝綱人倫。
“李大人何必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天下不終歸都是胤氏的麼?誰來做真正的攝政者有那麼重要?”李尤聽聞這話,憤怒地一甩袖子,回過頭來準備嗬斥敢如此妄語的來人,卻隻見一頭束發冠,輕搖**扇的俊俏男子笑意吟吟地望著他,剛剛湧出口的話就被卡在了喉嚨裏。
“李尤見過三皇子。”李尤拱手行禮。三皇子胤舜忙扶起他:“誒,李大人乃是皇朝棟梁,不需為我這個好吃閑飯的皇子行禮,值得大人行禮的,現如今可隻有我那皇兄嘍!”李尤聽聞這話,麵色一緊,沉默不語。
“務請丞相謹記,現在君臨天下的是皇兄。”搖了搖扇,胤舜搖頭晃腦地離去了。隻餘李尤一人垂頭立身厄神山下。
入夜時分,內緯東宮殿在墨色籠罩下,仿若上古巨獸蟄伏在此,吐息之間散發迫人氣勢。一間頗具女兒家裝飾風格的房間內,星點長明燈搖曳,胤灝在這平靜的子夜裏,安詳地熟睡在床上,臉上猶自掛著淺淺的笑容。一華衣女子小聲吩咐宮女退下,輕輕撫開幕簾,躡手躡腳地來到床前,美目直勾勾盯著那小臉蛋,歎息道:“生得真有幾分燮皇子的神韻!”
話語間纖手握住了胤灝的手,在他臉上吻了吻。
“稟菁皇妃,胤龍軍三統領魏嘯求見,有要事相告。”門外傳來一陣輕語,聲音雖不強,但在來人的氣勁壓縮下,凝聚成針,刺穿宮牆而來,並未攪擾到熟睡中的嬰兒。
趙菁美目中一點疑惑閃過:“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向大皇子稟告,反跑到我這裏來了呢?”
“這。。。這。。大皇子去偏殿了,屬下不敢叨擾。”魏嘯心中忐忑地回應著,額頭上已是冷汗淋漓,連抱拳的手都抖了抖。他永遠不會忘記,若非沒有關乎皇朝生死存亡之大事,私進東宮偏殿,是會被自家主子毫不留情親手格殺掉,即便他是氣海境的一方高手。
念及此,房間內沉默了片刻,“好吧,我知道了,你把事情告訴我,我去麵見大皇子。”趙菁聞不可查地低低歎了口氣,幫胤灝整理了下被子。。。。。
東宮偏殿,胤燮看著麵前的一副畫,定定的入了神。畫像之上,一女子恍若遺落凡塵的仙子,映於其中,巧笑嫣然,眼色顧盼之間,好似對著麵前的男子羞澀地低下了頭。在這滿是寒意的夜色中,那一抹低頭的溫柔靚麗了整個世界。胤燮背負雙手,嘴角微微揚起麵龐之上,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