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玉遠遠站在走廊轉角處,觀望著被籠罩在一片紅色燈影中的嚴九,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到這裏來。
但莫名的她就是心虛,她害怕那個叫路透的女人如果有個什麼意外的話,兒子就再不會原諒她了。
對自己今天行為的悔意像潮水一樣湮沒她頭頂,呼吸似乎都變的困難。
現在唯一存在的功能就是看,她靜靜的隻能看……
手術室的大門緊緊閉著,無論裏麵發生著何種聲嘶力竭的叫聲,門外是一點也聽不到。
瞬間,嚴九甚至瘋狂的產生幻覺,那門裏是不是沒有人,不然就這麼兩塊稀鬆的門板不可能有如此好的隔音效果的。
老王糾著眉,一臉懊悔,如果自己阻止那群人把太太帶走,就不會有事了。
他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嚴總,如果太太再有什麼意外,他也隻能以死謝罪了。
路透被送進去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隨著牆表的秒鍾滴答滴答走著,各種可怕的想法在嚴九大腦裏一一閃過。
大出血,孩子沒保住,母子皆……他再不敢想。
祈求上天的事情,他從沒做過,為了路透他願意一試。
在看似無期的等待與祝禱中,醫生還算體恤人心,在精神崩潰前,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這次給路透接生的,是個男大夫,嚴九也顧不得尷尬,見他出來,就直奔過去。
“大夫,我妻子怎麼樣,她前次生產有過大出血的經曆,這次……”想想他親眼目睹的那兩次,嚴九一陣心有餘悸。
“沒事。”男大夫一看就是連續做了幾場手術,摘下口罩,露出滿臉憔悴,“這次病人的情況很好,我想她之前應該是外部輸血過吧,接收了別人的血小板,凝血情況現在已經基本不成問題了。”
嚴九激動的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醫生走遠了,這才想起連孩子是男是女都沒來得及問。
不過孩子的事可以先放放,現在還是去看老婆要緊。
離開手術室,路透就直接沿著室內電梯被一路送到了病房。
嚴九趕到時,她還在閉目沉睡著。
長長的睫毛被汗濕著,粘連在眼皮上,嚴九去水房打了熱水,回來投了手巾,一點點擦著路透的臉。
老王除了把洗漱用品給他買回來外,根本是連個手也插不上,隻能搓手尷尬的站在一邊,“總裁,真的不需要我再做什麼嗎?”
“恩,你先回去,這裏有我,對了,讓莫北到這裏來一趟。”老王無法,隻得躬身退出。
出了走廊,他剛要轉彎進電梯,就差點迎麵撞上一個女人,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清玉。
拿一句小品台詞來形容此時的老王,那就是——我看你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的確,對一個忠心護主的下人來講,沒有什麼比傷害自己老板更讓人動怒的了。
老王忠於嚴九,所以老王鄙視周清玉。
很顯然,周清玉也知道這點,她輕聲問了句,“路透和孩子情況怎麼樣?”
她問這話是純粹多餘,因為之前她已經去醫生辦公室谘詢過了,隻是,周清玉還是想從路透身邊人那裏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畢竟她是因為自己才“早產”的……
“托你的福,母子平安,怎麼,心裏怨氣了,孩子生下來你不開心了?”老王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身體兩側,他是在拚命遏製才能控製住自己上去打人的衝動,他是男人,不打女人。
“又是個兒子啊,真是好福氣……”周清玉呢喃著,轉身慢慢離開。
盯著她的背影,老王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什麼人嗎?看到人家生兒子就心癢……”
隻有高中文化程度的老王還想罵,卻被身後一個人的一聲嚇了一跳。
“隨地吐痰,罰款五十。”麵對著這從天而降的正義小護士,老王明顯的有點哭笑不得。
路透醒來時,嚴九喊的外賣剛到,瘦肉粥騰騰的白氣在臉旁的床頭桌上氤氳一團。
嚴九沒在屋裏,路透轉了個頭,看到門開了條縫,嚴九早上穿的白襯衫隱約透過門縫露出一條。他在和人說話。
換做平時,在他有事的時候,她是不會去打攪他的。
可有時候,剛剛生育的媽媽與剛剛升級為孕婦的女人,總是有點共通的小矯情——執拗、堅持、任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於是,路透真的不分場合的做了。“阿九……”她喊。
力氣剛剛一股腦都獻給了小家夥,現在的路透身上軟的比不過一團爛泥。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小,她就知道無論她聲音再小,嚴九也能聽到。
果然,從她聲音發出的第一秒開始,嚴九身體先是一定,三秒鍾後再看,他已經站在床頭看著路透了。
以前,路透沒覺得看一個人一個簡單的動作可以看這麼久,但當嚴九緩緩蹲下身子,拉起她手,隨後把手埋進她掌心時,路透第一次覺得——所謂幸福,不過就是在這幾個動作間。
“孩子好嗎?”路透曲了下手指,撓撓他額頭,問。嚴九的發梢被她手指勾下兩根,蕩在眉毛上方,有點不羈的瀟灑。
“嗯。”嚴九悶著聲音,並沒抬頭,“就是是個臭小子,原來的香香公主被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