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憂患成長(上)(1)(1 / 3)

驅車到大容山的時候是仲春的一個下午,陽光先是從我們右邊的車窗射進來,不久就從左邊的車窗射進來了。這並不是說明我們繞了一個來回,在山地行走,暫時改變方向甚至背道而馳都是很正常的。

人的一生很多時候和在山地行車、在鄉間趕路的際遇情境沒有本質的區別。繞一個彎,走一段回頭路,甚至從頭再來,讓自己變得普通、渺小、卑下和微不足道都是正常的,因為最終還得走你的路,走到你的終點。這應該就是水的精神。所謂上善若水,其所以善就應該有這一層意思在其中。我下榻的玉林賓館旁邊有一條南流江,而離它不遠的北流市境內就有一條北流江。北流江,顧名思義,便是往北流的,它在藤縣近側注入了潯江,潯江往東,到梧州、封開,就更名為西江了。在古地圖中,勾連北流江與南流江的,有一條人工運河,可惜如今已經湮沒無痕了。玉林市目前正在實施江海聯運戰略,規劃西江與北部灣連接,貫通北流江和南流江以及南流江古航道的複航和綜合治理開發。目前沿北流江下遊的繡江複航前期工作正在順利推進,下一步將抓緊北流江和南流江流域複航及綜合整治規劃等前期工作。自古“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北流江自然是一個異象,然而百折千回而不改其宗,北流江最終還是歸入大海了。“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水的精神的可貴之處就在於此。人類對水的利用也必須順應這種精神,過去叫順應自然,今天叫科學發展。

我們到達大容山主峰時因為天色將晚,剛從車上下來感到了一些寒意。我在這南國的邊陲度過了一個冬春,隻有此時此刻的山頂使我隱約聽到了漸漸遠去的冬的足音。當我們在山頂盤桓時,原先已經淡出的夕陽忽然又明亮起來,它照耀著我身體的一側,雖然沒有明顯的暖意,卻給我十分溫馨的感覺。我曾經說過北方冬季的太陽是供照明用的,再明亮的陽光也沒有溫度,所以即使豔陽高照依然周身寒徹。現在這南國邊地的夕陽也成了暮色中的聚光,把我們眼前和遠處的群山照耀得俊朗而分明。

大容山也算是一座曆史名山,後漢高祖劉暠公元947年在廣州稱帝,同中原一樣封禪,把大容山封為“南方西嶽”。但我對大容山興趣,其一是因為大容山是南流江的源頭。南流江發源於廣西北流縣大容山的南坡,向南流經玉林、博白、合浦等縣,而後注入北部灣,全長287公裏,流域麵積8635平方公裏。這是廣西南部獨自流入大海諸河中,流程最長、流域麵積最廣、水量最豐富的河流,它流貫玉林盆地、博白盆地和南流江三角洲,這些地方不僅光、熱、水、土條件好,盛產稻米、甘蔗、花生、烤煙、水果,作為廣西重要的農業生產基地,悠久的耕作曆史孕育了南國邊地獨具特色的農業文明,而且還以其獨特的邊地農耕文化的血脈繁育滋養了既有本地文化色彩又富含外來文化特征的現代工業文明。其二是我有一個非常個人化的感覺,那就是大容山與玉柴在我的腦海裏構成了一種深刻的隱喻關係,它的遺世獨立的品格,它的拔地而起的精神,它的雄踞一方而綿延廣遠的胸襟,都無不與玉柴形成嚴格的對應。廣西的地形是四麵高,中間低,全區周圍為較高的山脈所環繞,就像一個巨大的圓盆一樣,所以地理學家稱之為“廣西盆地”。但廣西的山多而不大,它有許多冠以“大”字的山峰,如十萬大山、大瑤山、大明山、雲開大山等都在海拔2000米以內,與我國眾多的名山大川相比既不算高,也不算大。如果與我國青藏高原上的喜馬拉雅山、昆侖山、唐古拉山相比,就更是“小巫見大巫”了。古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其實除開仙靈之外,就山論山,山之高不在山上,而在山下,也就是在基礎、在環境。許多名山的高度都是由其所在地的地麵海拔鋪墊起來的,其主峰的相對高度則是另外一回事。珠穆朗瑪峰一直被認為是世界最高的山峰,其實珠穆朗瑪峰的高度得力於它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珠穆朗瑪峰位於青藏高原,青藏高原都已經海拔5000多米了,這樣算的話,珠穆朗瑪峰不過3000多米。北美第一高峰麥金利峰海拔高度6500多米,與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瑪峰相比差很多,但麥金利峰是從海拔幾百米的平原上隆起的,相對高度6000多米。所以按相對高度計算,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並非珠穆朗瑪。這正如兩棵同樣高度的樹木,因為分別生長在穀底和峰頂,所以境遇大不相同。一個人的奮鬥以及成功與否也是如此。位置決定一切,所謂位置,用現在流行的說法叫平台。在一個較高的平台上奮鬥往往事半功倍,相反則事倍而功半。玉柴處地偏遠,生於憂患,50多年間——實際上快速成長的時間隻有30年——在中國動力行業異軍突起,這與大容山在盆地上崛起的情形有很多共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