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綠色思維(上)(1)(1 / 3)

2009年春節以後不久,我再次到玉柴。因為乘坐沈陽飛北京,再從北京飛南寧的航班,那天沈陽大雪,機場關閉,我在首都國際機場盤桓了六個小時,百無聊賴,直至深夜到達玉林賓館,心情還很灰暗。最後讓我精神為之一振的是進賓館的瞬間,其原因並不是因為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又看見了熟悉的麵孔,而是在賓館大廳碰見了張峻峰。我和張峻峰是在年前的南寧會議上認識的,當時玉柴開一年一度的營銷大會,中間插了一個玉柴聯合體的簽字儀式,張峻峰在那裏做了一個簡短的發言,第一句話就是“玉柴是一家值得尊敬的企業”,給我印象很深。張峻峰是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際勞動保障研究所的副所長,那時正在玉柴作2008年度可持續發展報告,也就是企業社會責任報告,這是一種白皮書形式的東西,玉柴從2007年開始,每年都要做一本。這次做的是2008年度,所以最後定稿就跨年度了。我們在大廳見過麵,簡單聊了幾句我的采訪以後,張峻峰說,社會責任這一塊內容很豐富,可寫的很多,尤其環境保護這一塊,晏平的綠色發展理念很值得挖一挖。我說我已經意識到了。張峻峰說我相信,從你上次在南寧會議上問我的幾個問題我就相信了。我說不好意思,那次我很冒昧。張說有些問題就應該那樣思考。

我和張峻峰的這段對話如果沒有背景交代一般人聽不明白。當時是在會議間隙,我約張峻峰在賓館咖啡廳裏談了幾個問題。因為張峻峰對企業社會責任問題有研究,我想把我思考的幾個問題拿出來從學理上得到一些印證,其實在當時那種氛圍下我的問題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因為當時會上的輿論是力倡企業對社會的擔當,主張企業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的,包括公益方麵的責任。而我的思考有些出入。我以為所謂社會責任其實是國家責任,很多問題是國家、政府應該全權負責、完全擔當的,轉嫁給任何社會組織最後都落不到實處,那麼這種倡導就僅僅是倡導,永遠是停留在道德層麵上的東西,不足以成為一種製度和機製上的保障。我一直不看好企業捐資讚助之類的慈善堂式的行為,一是重大的社會問題本來就應該由國家通過立法的形式來解決,使弱勢群體的社會保障權益得到法律的保護,依靠道德支持的財富再分配,解決問題的可能性非常小。二是企業做慈善,無論其背景和初衷如何,社會評價都常常是負麵的,輿論常常會誇大企業的商業性目的。加上這中間還有媒體的推波助瀾,最後往往被攪成一潭渾水。所以我對張峻峰說,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可能主要還得從內部做起,每個企業把內部的事做好,把自己分內的責任盡到,比如說勞動工資問題、環境保護問題、依法納稅問題、產品質量問題、售後服務問題……企業內部的事情很多,我們的企業還遠遠沒有做完做好,還遠遠沒有到有力沒處使、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時候。比如我們的產品研發,很多企業就存在不人性化,無視公眾甚至有意損害消費者利益的問題,為降低成本而導致產品傷人、害人、致死人命的事情屢有發生。而遺憾的是,失去道德底線的企業往往是最熱衷公益捐助活動,這就構成了偽善,構成了浮華的企業文化,久而久之會影響一代社會風尚。所以我們的評價體係和評價機製非常重要,因為它是導向性的工作。所謂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上好什麼是決定性的。“楚王好細腰,宮娥多餓死”,曆史上的很多悲劇都是這樣形成的。張峻峰說你太清醒了,不過你這種思考問題的方式對認識矛盾的多麵性是很有益處的,有些問題也隻有讓更多的自由思想者們做一些逆向的思考才有助於決策的完善。實際上,我是同意你的觀點的,社會責任是無限的,企業是一個經濟實體,不能辦成慈善機構,隻能講原則上的東西。對企業而言,最基本的社會責任就是人權、勞工、環境、反腐敗,這是企業最直接的責任。事實上,政府近年來提出企業社會責任的概念也是有層次的,同時也有被迫的因素,是國際形勢逼迫的。比如過度剝削勞工、破壞環境等。西方國家提社會責任,是解決超越法律之上的問題,我們現在守法還沒有完全做到,一些企業一麵殘酷剝削職工,嚴重踐踏職工人權,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一方麵在外麵捐款作秀,這樣的企業談不上社會責任,因為它還上不了責任這個層麵。玉柴在地方企業中領先提出了這個理念,2007年就約我給他們做社會責任報告,這裏地偏,人文進步不如技術進步那麼快,但有一群高層次的技術人才給它帶來了新的理念,比如綠色製造,以及在這個基礎上提出來的“綠色發展,和諧共贏”的企業核心理念,它給了企業一個合理的或者說理想的尺度與標杆。在這個基礎上來談社會責任,你就不那麼心虛了,也不那麼務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