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卓斌和他的同事們來說，玉柴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舞台。一是它的規模大，在行業裏有領頭羊的地位，做技術的在這裏做一個產品就會影響整個行業，有意義；二是它非常注重自主研發，這是大舞台的要素；第三就是企業的文化氛圍好，決策者尊重人才，企業決策也能充分體現這種尊重。關於玉柴尊重人才，我是有所感受的。在玉柴采訪了幾十個玉柴工程院裏的人，他們中有博士、碩士，也有剛畢業不久的本科生，有已經進入高管層的領導幹部，也有普通研發人員，無論學曆和地位如何，都眾口一詞地讚美玉柴這個平台，讚美玉柴對工程技術人員的重視與關懷。這裏沒有學非所用的苦惱，也沒有生不逢時的埋怨，更沒有知音難覓的歎惋，有的隻是執著的追求、激情的投入、瘋狂的工作，它讓我體驗了一回“士為知己者死”的壯烈情懷。在玉柴，這種局麵的出現由來已久，它與企業領導人的唯才是用、唯才是舉的思想息息相關。在我的不算短的職業生涯中，遭遇過不少葉公好龍式的領導，我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對待人才的，他們一麵招著人才又一麵晾著人才，因為他們其實愛的是奴才和蠢材，所以員工與領導層的關係一直是病態的。
晏平一直致力於和諧健康的企業環境建設，企業內部關係的和諧健康自然被擺在首位。用他自己的話說，“對每一個層次、每一個部分的人，我都用心在經營”。就尊重人才來講，這麼多年，玉柴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依靠，大家更有一種憂患意識，有憂患意識就更關心企業管理水平和企業效益，很多人講，我一家都在玉柴，一聽說玉柴訂單高，全家人都高興，說明產品好賣。那麼產品好賣靠什麼，就靠這些人才給你開發。從這一點來說，可能玉柴比一般國有企業要好一些，因為這麼多年來，大家已經有了一個共識，一種習慣，尊重人才沒有毛病，不會出問題，因此在政策製訂時就不會受到非議，這樣的氛圍很好。接下來就是當領導要做的事情，你要在這個過程中怎麼樣製訂政策，怎麼樣引導氛圍，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第一，從管理理念來說，要真正把人才當作人才看，在推進企業管理的整個過程中，對這些專家要非常用心去經營他。越有文化，越有本事的人，往往把人格尊重看得越重。第二，主要領導者要用心去體驗這些人才的感受，讓人才感受到你對他的關心和關懷。
有人跟我說，董事長你來這裏我一天可以看到四五遍，有些人來了四五遍我感覺一次都沒看到。這說明一個問題，你去做的時候，你要讓他感覺到你在做什麼。也就是說你要有實質性的舉措，比如他們知道我為什麼每個季度請博士吃頓飯；其他人結婚我不參加，為什麼博士結婚我要去參加婚禮；過年我誰都不拜，為什麼我要給博士拜年。這就是用我的嚴謹，用我的心，去影響他們，讓他們感覺到董事長是真的想跟他們相處。很多會議，我都把我們的專家請到我的身邊來，我的行為並不是專門針對周圍的幾個人，它體現的是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從我做起。是人才我就多份關懷，這叫尊重人才；他們有什麼意見我多傾聽，這叫尊重知識。有人講，在這裏工作有氛圍，如果你不尊重知識分子，你就沒有氛圍，實際上這個氛圍是互相的，雙方互動才能形成。所以在互動過程中，我們做領導的對人才的關心要充分體現出來，你製定所有的製度、措施、薪酬，所有的辦法都要貫穿這個思想。我最怕嘴上說要尊重人才，但是真正的行動和思想上根本看不到，關懷一定要讓人家看得見，摸得著。我不喜歡參加婚禮，我自己親弟弟結婚我都沒去。但是我告訴這些博士，隻要他們有人娶老婆，我就去，當時他們以為我開玩笑。不久就有一個博士結婚，我事先告訴人力資源部給我買一個大冰箱，他們都不知道我要幹什麼。裝上車以後，我就叫司機拖著跟我走。我帶著總經理一到現場，他的父母很感動，說這麼大的董事長也來了，我說該來呀，怎麼不來？接著我推出一個大冰箱，大家又感動一回。然後我講了幾句話，我說所有的博士們，你們要早結婚，早生孩子，多生孩子。你不知道，他爹媽樂壞了，告訴他兒子說，你來這裏來對了。就花了半個小時，我就走了，但人家記得你一輩子。關鍵的問題是你是不是真的去做，而且知道怎麼去做。又比如說卓斌教授，他有任何困難，我都會親自打電話告訴工會主席。他父親去世，我先打電話去慰問，隨後我就帶人連夜趕到桂林了，感動得他母親都哭了，所以他一直覺得對玉柴回報太少了，他後來給我發一個信息，他說我要是做不好，就愧對你。實際上我就是用心，真的去做，你做一下效果就不一樣。
五
其實我早就意識到晏平是在走一條“綠色路線”，但當我聽到一個又一個這樣的故事時依然十分感動。因為他確實切中了人的要害，把握住了人性中最柔弱最溫暖的東西。人性關懷是最基礎的關懷，也是最深刻的關懷。它會喚起人性中最深層次的力量，這是一種原動力，它近乎潛意識，是一種可以戰勝一切來自後天的因素包括社會因素的力量，是改變人的意識、支配人的行為的力量，超越一切利害得失的力量。儒家先賢所秉持的哲學，諸如士為知己者死、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無一不與這種充滿溫情的人性撫觸有關。采訪完卓斌，從玉柴工程院出來以後，又找到了幾位有類似故事的人物，再一次驗證了“綠色路線”的效果。鍾洪文很年輕，2002年畢業於武漢理工大學內燃機專業，這個看上去還有幾分學生氣的年輕人表現得很謙遜，說不應該采訪他。我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為在玉柴龐大的研發隊伍裏，鍾洪文的確還是一個新兵，年輕，學曆不高，但這幾個他自己看起來是劣勢的弱點恰好是他曾經成為玉柴新聞人物的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