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襪襪垂著頭不說話,但圍觀的眾人說。
在周圍一片痛斥咒罵聲中,我零碎地聽出了大概。
原來田餘所出售的西郊房子,都是些年久失修的破屋子翻新,或者匆匆蓋就,質量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房子。他借著陳襪襪買房廣作宣傳,又利用當今神明眷顧的下任司天免費幫人看風水,鼓吹那裏的環境好,地勢旺,民眾因此深信他所售的真的是好房子。
買的人多了以後,他又趁機哄抬房價,致使西郊房價到最後整整翻了五十倍。
可等購房者興高采烈地住進去以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與他吹噓的差得遠了。房子質量不好、交通不便、地處荒涼,買房的價錢足可以在京城比較好的地段,買到大得多、條件好得多的房子。於是購房者非常後悔,吵著鬧著要求退房,田餘在這時卻閉門不出,由著眾人在外麵鬧。
購房者中有幾位有些背景的,就這樣被人坑了一道心中很是不平,咽不下這口氣,告到了官府。官府一查,裏麵竟然牽涉到禮部尚書和司天兩家,這兩位官位可比他高,遂寫了折子遞了進去。
再後來,就是我剛剛看到的,衙役來抓人。
陳襪襪買房我是知道的,隻是還牽扯到五十,就是料想不到的了。
周圍眾人的議論,陳襪襪想必也聽見了,他有些焦躁,與我匆匆作別後急急回家。
我獨自聽了一路的議論,看來這事鬧得挺大。
到家時我爹正在廳堂給我娘捶肩,恭維我娘有遠見,作出正確的決定避免了損失。我擔心五十和陳襪襪,問了幾句,我爹說裏頭還未審呢,過幾日審後方知。
第一個告訴我結果的,卻是焚香。
她知曉五十和陳襪襪打小與我一同長大,關係挺親近的,怕我擔心,得了消息第一時間寫了信讓小灰灰帶給我。
沒想到她消息這麼靈通。
信中詳盡地道清了原由。
原來田家世代經商,曾經有過繁盛期,近幾代卻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田餘接管時,家中沒落得很了。田餘卻是個有抱負、有信仰的人,他一麵努力經營,一麵四處拜神祈求保佑。他知道當今最真實可靠、已然現身的真神,就在司命家。於是他想盡了辦法,終於見到了五十。
不曉得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因為伴隨在五十身邊的,是阿拉丁。
阿拉丁以出餿主意和不太聽話聞名。
因為是“神”出的主意,神與常人不是一個級別的,不好斷神的罪。神無罪,那底下其他人自然也隻能無罪。購房者退房之事由官府接手安排,當然,退房的錢田餘出。
事情到此結束,我為他們擔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信的末尾,卻是焚香覺得五十、阿拉丁,加上田餘“很有意思”,表示對他們三人“有些意思,”希望我能領會她的“意思”,讓她與他們認識認識。
其實這件事也不全是壞事,比如讓大家懂得了許多銷售、宣傳手段。
事後,我皇數次將五十招進宮去,隔月出台了:《關於商業欺詐的處罰條例》,裏麵明確寫著:在本國國土上與本國人民進行買賣交易時,宣傳介紹必須實事求是,不得欺騙隱瞞。條例最末尾,寫了個大大的補充:“與非本國人民交易不受此條例約束。”
錦繡國生意往來突然蓬勃興旺,對外貿易從此迅猛發展,五十與阿拉丁首次為國民經濟做出了巨大貢獻。
這是後話。
購房事件讓陳襪襪在家閉門許久,他的解釋是修身養性,我的理解是他不敢出門。
夏日初至,終於再一次見到了他。
熬過漫長的潮濕陰雨後,初春破土的小芽現已成長得初具規模,蠢蠢欲動的心思也越發不容易按捺得住。陳襪襪著了兜帽遮著麵出門遛了一圈,發現一切恢複以往,街頭巷尾已聽不到對他具有攻擊性質的評論後,又試著露出頭臉與周圍鄰居打了打招呼,見人家隻是禮貌地應付下,便自去忙碌不搭理他,終於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