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開始了,府裏似乎宴請了一些北都的貴族家眷到湖苑品茗閑談,我和青蕪、白蘿早早地起身被叫去給郡主打扮。
終於見到了丫環們整日議論的郡主了,其實看上去也和我們年紀相仿,圓臉杏目,五官清秀,若不是那張揚的性格,也是個討人憐愛的小家碧玉模樣。
昨日一到旖旎軒,我們就被郡主召去,讓我把泡製梔子花茶的功夫交給她,說是世子對我泡的梔子花茶讚賞有加。
整整學了一下午,嬌滴滴地郡主硬是浪費了一籃子新鮮的梔子,每次泡出難喝的茶都責怪下人,一會怪茶杯不好,一會怪梔子不新鮮,弄到最後逼得嚐茶的侍女不得不違心恭維一番,說什麼郡主的茶藝精湛,隻學了一下午就泡得比我還好。整整一下午,我都低頭認真看著茶具,沒有抬頭看郡主一眼。
倒不是畏懼郡主,而是不想再多生出什麼事端,否則以前的所有準備都功虧一簣。正好教授茶藝不需要多言,我索性裝起了啞巴,青蕪和白蘿倒也很默契地配合我,當郡主問起我怎麼不說話的時候,她們替我解釋道我自小就有啞疾,不能開口說話。
青蕪和白蘿被留在湖苑侍奉茶點,我卻沒分到什麼差事。閑來無事,我索性逛起了王府。
來這安陽王府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逛逛王府的其他地方,王府很大,布局也很別致,有雕梁畫棟的青瓦樓閣,章台水榭,假山碧湖,九曲回廊。
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眼前是一個圓形的拱門,上麵的門匾用毛筆書了幾個虯勁有力的大字“君淩風月”,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踏了進去。
一進園子我就愣住了,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華麗的秋海棠,粉白的花在蕭瑟的秋景中綻放得格外豔麗。
我提起裙裾,小心翼翼地走進花海,微風吹來陣陣襲人的香氣,我頓時拋卻了煩惱,隨著風在這一片美麗的海棠中旋轉起來,裙裾在花海裏飛揚。
就在這時,一縷清幽的笛聲嫋嫋,淡雅清幽,像月光下悄悄綻放的秋海棠,滌盡一切世俗和塵埃,仿佛這天地間就唯有大片亭亭玉立的秋海棠。
轉著轉著,我也累了,笛聲也漸漸消散。一陣秋風吹散了我的長發,我才發現娘給我的束發的緞帶不見了。
回頭一看,那條緋色的緞帶正掛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在風裏飄蕩。
我走到樹下,踮起腳尖想要取下樹枝上的緞帶,卻怎麼也夠不著。我有些心急地跳起來想抓住緞帶,卻還是差一點點。
就在這時樹枝上的緞帶被另一雙手輕巧地取下。
我轉過身,就看見了站在一片豔麗的花海中的少年,星目劍眉,鳳目含笑地看著我,玉冠束發,白衣翩然,右手執著一隻木笛,左手正拿著我的緋色緞帶。
我怔在了原地,沉醉在那雙深不見底的星目中,像是一塊上好的琥珀,流動著褐色的光澤,溫潤卻又神采飛揚。仿佛隻要一瞥,就能讓漫天的星辰墜落,連月華也會慚愧地躲入雲中。
“這是你的麼?”少年的聲音好聽得像甘醇的美酒,帶著讓人沉醉的力量。
我回過神來,頓時覺得臉頰滾燙,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著頭從他手裏接過緞帶。剛剛一定盯著別人瞧了許久,娘說這樣看別人很不禮貌,可我不是有意的,一定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
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在那一個起,就刻下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你是府裏的侍女嗎?怎麼會到這裏來?”少年繼續問道。
我鼓起勇氣,抬頭看向他,正想解釋,但卻忽然想起自己裝啞巴的事,不知道怎麼表達,隻好指了指嘴,又搖了搖腦袋。
“你不能說話麼?”少年皺了皺他好看的眉。
“不過,沒關係,我問你,你就用樹枝在地上寫好了。”少年又展開眉頭,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