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乃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向上看著。
「啊,回去的時候就在想了,這麼小的年紀就擁有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特技不一定全是因為愛好。恐怕這幾年你一直在做衣服補貼家計吧。」
不僅如此,兩次去日本料理店時都是空無一人的冷清狀態。
美乃家的料理店開在鬧市區,租金可想而知。不出意外的話,美乃的家庭沒準比想象的還要艱苦吧。
「唉……秦君總是這樣,總是在細節上特別會關心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傻瓜啊,真的沒辦法理解。」這麼碎碎念的美乃真心無奈地搖了搖頭。
「把關心別人當作習慣一樣,嘛……這也許就是秦君的溫柔吧。」
「習慣,嗎……」
好像真的是這樣呢。
自負對安諾無微不至地關心的我或許真的把它當作一種習慣了。
也就是因為我個人的習慣讓安諾覺得厭煩。
可能真的如安諾所說,我不自覺地成為了一個愛囉嗦的人了呢。
「還真是,壞透頂的習慣呢。」
「怎麼能是壞習慣?不可能的!」
誒!?
美乃大聲反駁著我,抓住我衣服的雙手越來越用力,眼中透露著不蓉質疑的意誌。
「美乃不會容忍秦君這麼說!誰說都可以,唯獨秦君不行!」
「可,可是……因為我的習慣安諾才,」
「女人是很敏感的啊!就算不願意,也沒辦法把視線從一直為自己努力的男人身上移開啊!」
不願意?移開視線?
她在說什麼?
那個「男人」是在說我嗎?一定不可能,安諾因為我在文化節上拋棄她的事耿耿於懷,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也說不定。
不對,我怎麼老是想到自己的妹妹啊。啊啊,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秦君什麼都不用做也可以,美乃會自己主動幫助秦君完成一切的!」
哇啊啊啊!
周圍一片躺倒的學生被不堪的台詞炸開了鍋,而位於油鍋中心的我早已是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處境。
接著,那個反複無常的神崎美乃又說出了一句我怎麼也無法理解的話——
「美乃一定,會守護你們兄妹!」
………………
…………
……
安諾view
星期六的正午,出了小區之後的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雖說是漫無目的,但我知道這個方向是和依泉高相反的方向。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有不少東麵繁華區的人都會來參觀依泉高的文化節,剛才路過大橋的時候都看見了。
「哈啊……今天的話,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我不止一次這樣捫心自問過,而且無一例外的,在對哥冷言相待後都會自責。
「不對不對,我這樣沒有錯!哥太容易滿足了,隻要有一點示弱就會被他抓住破綻。」
沒錯,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哥好。
可能做法有些不近人情,也會讓哥真的對我失望。
「這樣就好了。」
唉……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這麼愛歎氣了呢。
哥和那個赤蜂好像在策劃著什麼,為什麼在我告訴哥戀愛了這件事之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不行,為什麼我老是想那家夥的事啊!」
我抓狂地撓著頭發,出門前還用心整理過的劉海兒也變得亂糟糟的。
正當我拿出小鏡子把發型歸置整齊的時候,前麵的巷子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嘿!小諾諾,你還好嗎?」
「秦雅馨……」
看到那個人的瞬間厭惡的表情不自覺地表現了出來。
「這麼長時間了還直呼姐姐的名字,小諾諾真的一點沒變呢。」
「你在這裏幹什麼?哥不是送你回去了嗎?」
「看到小諾諾會生氣我就放心了,這句可是真心話哦。」
「回答我的問題!」
這家夥總是這樣,目中無人,還是跟以前讓人火不打一處來。
「其實也沒什麼,我隻是專門為小諾諾的事回來的。」
「為了我?」
「在我麵前故意裝作和陽陽很親近的樣子,是在向我示威嗎?還是在懷念過去的自己呢?」
「少自說自話了秦雅馨,我和哥的關係非常好,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還要好。」
「嗬嗬~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可愛哦。陽陽他會這麼拚命我想也是為了能讓笑容能重回你的臉上吧。」
「……」
讓笑容重回我的臉上?
也許確實是這樣吧。好久沒有發自內心地笑出來了,就算是笑也隻會讓哥感到悲傷罷了。
從那天開始,讓哥隻能對我強顏歡笑的那一天,讓我發誓不再依賴哥的那一天。
「虧你還說的出口啊……」
我的手攥的很緊,真想現在秦雅馨正在我的手中這樣就可以讓她永遠消失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我隻能對哥冷言冷語的,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都是因為你我們才會過得這麼痛苦!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討厭他!」
「我?」
「然而現在你還有什麼臉麵裝出一副聖人的樣子對我說教?秦雅馨,如果我是你的話根本就不會笑嘻嘻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少擺出臭臉給我看了!秦趙安諾!」
嗚!
秦雅馨收起了溫柔成熟的表情,修羅一般的麵孔咆哮著直接喊出我的名字。
要知道從小到大她都沒這樣過。
「……」
有點被她的樣子嚇到了。
「怎麼了?連話都不敢說了嗎?區區一個小女孩兒這麼大的口氣。」
「咕,」
「你不是特別的,小的時候身子瘦弱害怕被欺負,一直躲在陽陽的後麵。沒有陽陽在你隻是一個讓人操心的孩子罷了。或者說,沒有陽陽的話你什麼也不是。」
她每靠近一步我就得退後一步。
可惡,說好了要改變的,到頭來我還是一樣。
秦雅馨說的沒錯,我隻有在哥的麵前才能表現的強勢起來,也隻有哥才會對這樣的我百般嗬護。
「我……」
哥為了我做什麼都不奇怪,而我想要的隻是哥不要隻注視著我一個人,為了這個我可以做任何事,變成任何人。
我是這樣決定的。
「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天陽陽會徹底死心,像你一樣冷淡,不再過問你的任何事,」
如果哥哪一天不再注視我……
「不過嘛,陽陽總有一天也會找到女朋友的。到那時女朋友一定不會允許他再像以前一樣了吧。」
比起我更在意那些人,說不定真的會變成秦雅馨說的那樣。
這種事……
「不要,」
我隻要哥的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要我在哥的眼中消失,從他的身邊消失,
「我不要!絕對不可能!」
連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意識到的時候我的雙腿已經不自覺的跑動,朝著依泉高的方向。
我到底在做什麼呀,已經不知道了!
哥是一個不擅長大呼小叫的人,總是能看到別人最細微的地方卻把自己藏的很深。
音樂是他唯一能大大方方傳達情感的方式,他一定想在文化節上告訴我什麼。
隻有我能讀懂哥的琴聲,我這麼相信著,雖然是這麼相信著!
「慢一點,求你了,等我一下!」
我祈求著,即使身體快要累的散架了也沒有停下腳步。
曾經的我身體虛弱,膽小怕事,把什麼都推給哥來做一度被笑話成路癡。但唯獨這條路記得很清楚。
本以為永遠都不會以自己的意識踏上這條路,這一次,就算把那不發達的運動神經拚壞掉也要趕到!
(哥哥!)
我推開沉重的禮堂大門,現身於浩大禮堂的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在文化節進行時這麼做簡直羞死人了,但是,大家好像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不會的!我絕對不同意!安陽你放開我!」
怎麼回事?
赤蜂不知怎麼的正麵紅耳赤地搶奪主持人的話筒,而哥則在後麵拉著她構成了一副混亂不堪的場麵。
「冷靜點赤蜂!」
哥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任何場合都能保持冷靜。
「我們已經輸了!」
「什麼……」
什麼……怎麼會,
已經,來晚了嗎?
那個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哥哥會輸什麼的?
(都是我的錯。)
啊,是因為我啊。
哥說過的:他在彈琴時心無雜念是最重要的,然而我,
懦弱的眼淚順著臉掉在涼鞋上,我失魂落魄地靠在門上仰著頭,連涼鞋的帶子已經跑斷了都不知道,眼淚,怎麼也不聽話……
「對不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