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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航熟練地按摩著淩星陽的四肢,以防止他肌肉過度萎縮,他的動作專業,令護士都自歎弗如。這個英俊有氣質、耐心又專一的男人已經被她們私下評為最適合結婚的對象,唯獨搞基這一點令她們隻能遺憾放棄。
明航做完最後一個步驟,心疼地摸了摸對方凹陷的臉頰,說自己憂傷得像一隻昆蟲的人,終於安靜成了一株植物。
完成了這項工作,明航坐下來,開始為淩星陽讀他的日記。這本日記已經被反反複複念過許多遍了,其中的某些段落,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今天我爸去找了明航,我知道是哥哥告訴他的。哥哥找我談了很多次話,我說除了跟明航斷絕來往,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不行。”
“哥哥不同意,我們就這麼拖著。我很怕他告訴爸爸,但我也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我爸。”
“當我得到他們見麵的消息趕到時,隻聽到明航在說:淩先生您放心,我是不可能跟您小兒子走到一起的。一直以來我都拒絕得很明確,所以也勞煩您管教好您的兒子,請他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明航要離開,看到我,對我說:正好,你也在這裏,那就不用說第二遍了。你看,你喜歡我,你父親不同意,你哥哥不同意,就連我也不同意,你還在堅持什麼呢?”
“為什麼還要堅持?我從小到大放棄過很多東西,漂亮的班花,老先生的書法課,暑假的跆拳道班,放棄了老師的關注,家裏的公司,爸爸的偏愛,隻要是哥哥能夠做到的,我統統都放棄了。”
“爸爸把對我的失望,轉化為期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哥哥是永遠的人生贏家,他能把所有我做不到的事統統做好,所有我得不到的東西都輕易得到。”
“隻要有一個優秀的哥哥,自己不學無術一些也可以,不上進也可以,鬼混也可以……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年。”
“現在我終於有不想放棄的人了,可所有人都在命令我放棄。”
“但是當我看到明航第一眼,我就認定了這個人。哪怕他連正眼都不肯瞧我,他最大的生日願望就是我能消失,我每天晚上發給他的晚安短信,他一條都沒有回過。”
“但我就是喜歡他,發自內心的那種喜歡,不是為了炫耀而告白,不是為了男人的麵子,而是哪怕在這個人麵前丟盡了臉,也想不顧一切衝上去的那種喜歡。”
“我臨陣脫逃了一輩子,唯獨這個人我想去爭取。”
“我積攢了二十幾年的耐心,都是為了把他留下來。”
“隻要有一絲的可能性,我就會一直等下去,這是我的決心,總有一天我會讓每個人都看到。”
明航抓住淩星陽的手,把它貼在自己臉上。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你的決心我已經看到了。”
“從現在起,換我來等你,這也是我的決心,總有一天會讓你看到。”
來自臉部的輕微觸感從神經末梢傳遞到中樞,明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很快淩星陽的小指再次有了明顯的動作,徹底將這種幻覺轉變成現實。
“你醒了?”
明航驚喜交加地盯住已經昏睡了太久的人,一個植物人的蘇醒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是像藤蔓抽出觸須,像含羞草慢慢展開葉子,像一個花苞的悄然綻放?
這些明航都欣賞不到了,他反複地按響床頭的喚鈴,最後幹脆親自跑去叫了醫生。當一群人趕到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瞪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了。
淩星陽盯著明航的眼神很陌生,直到他開口叫他。
“星陽……”
淩星陽不太篤定地問了句,“明航?”
明航一怔。
“你不記得我?”
“我記得你的聲音。”
淩星陽立刻被推去做了一個完整的腦部檢查,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病人雖然已經蘇醒,但由於之前的重創在腦部留下了血塊,可能因為這一點影響到了他的記憶功能。”
“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問話的人是匆匆趕來的淩星海,他臉上有難得一見的緊張。
“可能很短,可能很長,但除此之外,他的健康不會受到影響,因此也不建議進行手術。”
“我們是雙胞胎,為什麼他連我都忘了,卻沒有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