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鳳兮(1 / 3)

風如刀,高城下。萬軍陣列,旌旗如海。

赤螭圖騰風中獵獵,南都大纛之下,孫翊身穿金鎖甲,玉束帶,大紅袍,頭戴獸麵吞口護頰金盔,坐騎神駿。他頷下微髭,麵目俊冷,倒提一杆方天畫戟,英武非常。左右排開四員戰將,乃是程甫、黃乾、韓當、朱茂。俱是甲胄威嚴,麵容冷肅。

撲天蓋地的南都兵陣列於後,刀槍映雪,鉤鐮燦霜。號角聲起,戰鼓雷動。十萬精兵以刀擊盾,喊殺之聲撼天動地。

陣前百丈是巍峨的三山關城牆,牆壁上風煙慘淡,城垛間血跡猶濕。關上旌旗浩蕩,大景王旗和總兵帥旗隨風爪舞,玄甲兵士弓弩戒備,滾木擂石嚴陣以待。

三聲號角,長空抖擻。

孫翊略引畫戟,馬蹄得得。赤甲盈野的南都軍宛如一團流火排闥而進。

嗨——嗨——嗨——

轟!

隻聽城關上一陣炮響,三軍震動。城門開處,一哨軍馬從關下飛騎而出,駿馬勒定,弓箭手射住陣角。

為首一將,爛銀甲,大紅袍,火龍駒。眉聳目峙,正值壯年。手握斬將大刀。三山關總兵鄭九功是也。

左首騎上一青年麵目英挺,綽一杆豹尾銀槍,乃是長子鄭摧。右首卻是個娥眉淡掃,姣好無比的女子。年僅及笄,清挺如蓮。她也不穿盔不著甲,一身青色衣褲,纖塵不雜。青絲如瀑隻以絲帶約束,騎一匹白龍小馬,身板筆直。纖眉微凝間有種鄭而重之的味道。鞍上斜掛著一柄雪玉短劍。

兩陣圓處,黃乾搖著兩支鐵鞭哈哈笑道:“鄭老兒,既是三山關中已無能戰之將,何不獻關乞降,免卻殺傷。如此稚齡童女,焉能充作爪牙,上陣廝殺。還不快快退去,免得刀槍無眼,白白送了性命。”

女孩一勒馬韁,冷哼道:“我乃三山關鄭總兵之女鄭岫,你是何人,但憑癡長歲月,敢小覷我?”

黃乾拿眼盯了盯左邊的鄭摧,又看了看麵有慍色的鄭岫,穩了穩鞍坐,不以為然的道:“原來鄭總兵此番是傾巢而出了,赤誠可敬。不過兩軍陣上刀槍無眼,豈同兒戲?這等小輩,來上一打兒又濟得甚事。鄭總兵如此不知順逆扶保昏君,不怕斷子絕孫嗎?”

“逆臣,狂妄。”鄭摧聽得大怒,搖槍殺出陣來。黃乾驅馬迎上,鞭槍並舉,鬥了個旗鼓相當。

鄭九功緩轡而出,長聲道:“孫君侯,自古有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下四鎮諸侯,君侯居其一,朝庭可謂隆遇。官家縱有過失,為臣者直言諍諫,尚不失臣道。像君侯這樣年年興兵,隻落個軍疲將勞,民無休息。置天下萬民於何地?”

“殺父之仇,滔天之恨。昏君一日不死,三山關一日難言休兵。此事何須再言,今日不是你橫屍馬下,便是我孫翊血濺盔纓。”

孫翊怒喝一聲,駿馬長嘶,四蹄咆哮,馬如龍,人如虎,叱吒而來。鄭九功不敢怠慢,舞開斬將刀,催馬接戰。兩騎甫接便戟架刀抬,絞殺在一起。飛沙走石,讓人好不振作。

一邊陣上惱起孫翊轄將程甫三人,手綽兵器,躍躍欲試。

程甫一緊手中銀槍,大聲道:“如今君侯正與鄭九功纏鬥,我等還不一擁而上,並了那廝,就勢取了關隘,更待何時?”

“程將軍言是,取下三山關便在今日。”

三人有心建功,立時揮動兵器,率領三軍掩殺過來。鄭岫覷得勢頭不好,連忙拔出短劍,揮軍迎戰。

鄭摧與黃乾接戰三十餘合,那黃乾不愧是久經戰陣的老將,鞭沉力猛。常言道一力降十巧,鄭摧雖是槍法精熟,膂力不逮,卻難久戰。一見南都陣上鋪天蓋地衝殺過來,心裏登時怯了。當下虛幌一槍,回馬就走。

鄭九功左翼失了遮護,黃乾彙合程甫四將登時圍殺上來,鞭槍並舉,刀斧共作,將鄭九功圍在核心。隻見鄭九功將一把斬將刀舞得遊雲燦雪也似,任他武藝精熟,又如何能在身經百戰的五將圍攻下討得好去。

鄭岫揮劍接連斬殺南都軍士,百忙中瞅見父親危殆,勒得馬近,手上一抬,一團火球般的物事撲向正把雙刀舞得興發的朱茂。這邊才起,那邊已到。朱茂‘啊’的一聲,臉上早著,登時一片火辣,倒撞下馬來。

南都諸將覷得一驚,黃乾大叫道:“那女娃休得暗處傷人。”舍了鄭九功向鄭岫殺到。鄭岫毫不動容,抬手就是一顆‘五光石’。饒是黃乾已有準備,看得紅光閃時急忙側臉,仍被打在麵頰上,砸脫幾顆大牙。伏在鞍上,不敢動了。

孫翊三人要留心鄭岫的暗襲,在鄭九功麵前不免縛手縛腳。不三合,程甫又被‘飛雲石’打到麵上,虧得他閃身下了鞍鞽,坐下戰馬卻被鄭九功一揮兩斷。

孫翊、韓當對視一眼,舍了鄭九功,朝鄭岫左右衝到。鄭岫隨手劈了一個南都兵士,勒轉馬匹向本陣疾走。

“女娃,哪裏逃。”韓當口中大喝,一個大意追得緊了,被鄭岫反身一石打下馬來。

孫翊看她奸滑,探手正要摘下雕弓,驀見鄭岫肩頭微動,下意識揮戟疾擋,‘砰’的一聲火光崩濺,翻轉畫戟看時,卻是打中了畫戟小枝。他識得飛石厲害,不敢再追。眼見手下偏將各各有傷,隻得傳令鳴金,收束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