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紫儀見龍君麵色慘淡,慌道:“龍君……。”她不善言辯,略無機心。龍君所言她多有疑惑,自不知如何寬解。
“紫儀,我與你父八拜為交,待你如同親生。可喜你稟性溫厚,武藝超拔。隻是智謀要略並非所長,這也無可為難。白河事我已盡知,你下去休息吧。”
太史紫儀惶恐叩拜,慚愧地道:“紫儀愚笨,不能為龍君分憂。”
“你去吧。”洞庭君擺擺手。
“還有一事。紫儀在白河岸上偶遇兩軍廝殺。鎮南將軍被三山關總兵鄭九功之女飛石擊殺。那孫翊長姐孫綽與紫儀本有一拜之交。我不忍故人親弟死後受辱,誰知那孫岫不聽分辯,恃強以神通打我。……紫儀非敢違抗龍君鈞旨,插手凡間糾葛。隻是孫翊已死,他若惜命,懇求龍君賜一粒長生丹,此後,讓他永羈龍宮,充作護衛可好?……也算成全紫儀與孫綽一份故誼,日後才好相見。”
太史紫儀忐忑不安的低頭說了許久,卻見龍君從紫金葫蘆裏地摸出一顆長生丹,笑吟吟地問道:“說完了。”
“呃——。”太史紫儀咽口唾沫,傻傻點頭。
“快拿去救人吧。”
……
張無缺兄妹出了英華殿。看看左右無人,張淺語忍不住問道:“大兄為何不向洞庭君兜售你的製霸七海之策?”
“時也,命也,人也。”
張淺語沉默片刻,又問道:“大兄認為,洞庭君時命不濟,人和未備?”
張無缺傲然道:“我聞一力降十巧,人和焉能左右大勢?”頓了頓,輕歎道:“洞庭君過於祥和,不是天生偉力之人。”
“四海龍王,萬年傳承,也已是強弩之末。倒是涇河龍王素有大略,九個兒子,英勇豪邁。可是大哥口中的天生偉力之人?”張淺語沉吟問道。
張無缺失口笑道:“涇河龍王雄才大略,九個世子,儀表非俗,我正欲從中擇一妹婿,淺語以為何如?”
張淺語娥眉略緊,輕嗔道:“大哥拿我取笑。”
張無缺嗬嗬笑道:“涇河老龍猶不失為亂世雄傑,幾個兒子,資質平平,豪強惡霸之流而已。”
“烈覆空尊為妖族七聖之一,稱霸域外,四海龍王都為之側目,可能成為水域龍神?”
張無缺不語。良久方道:“妖族七聖中,牛魔王交遊最廣,美猴王名頭最響。俱是一世豪雄,風光莫比。卻不足為天下患。惟有這蛟魔王陰鷙桀驁,坐領七海。謀士蟻聚,戰將如雲,不論誰執掌乾坤都不能等閑視之。”
張淺語深以為然,歎息一會兒。張無缺冷哂道:“可惜此人出身不正,功業至此矣。如今人族當道,早晚必為殄滅。”
閑語間,兩人已至宮門。張無缺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兄妹心領神會,隻管邁步。
守門的蝦兵蟹將望見,連忙躬身唱喏。“道長,這就走?”
張無缺微笑示意。看到停在一邊的辟水金睛獸,張淺語雙目一亮,問道:“這是何人坐騎,緣何停留在此?”
那蝦兵聞言忙道:“是……是……太史將軍的。”張淺語高傲冷漠,又以輕紗遮麵。這些守門武士雖也對她迷人容色多有向往,可惜從來都是乃兄引領出入,哪得以一語攀談。那蝦兵陡聞她問話,大感受寵若驚,不由結巴了起來。
“是太史將軍的。”其他武士也趕忙附和,深悔反應太慢。
“獸上伏著的卻是何人?”
“這——”。大夥麵麵相覷,有說不知的,有說是太史將軍帶回來的。
“此人為何雌伏。”張淺語隨口問了一句。
“他已經死了。”眾武士七嘴八舌回道。
張淺語聞言便不再上前。張無缺濃眉一緊,隱隱覺出那人身上能量波動,且還難測深淺,好奇心大起。聞說那人已死,心頭更是驚訝。當下笑著上前:“老道略通歧黃之術,雖不敢說活死人、肉白骨。等閑病痛尚有一二分心得,可肯容老道試手嗎?”
“壞了,這老道神通不淺,許是發現咱們了。”妖鳳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楚煌豈不知大道莫測,天外有天。兩人藏身識海,不懼人、妖、鬼,卻是避不得仙道宗主。太史紫儀身為鎮殿將軍,修為已是不弱,卻還沒有搜尋六識的修為,龍宮前遇上的鎮海將軍涇河小龍也未發現異常。楚煌本道龍宮之中隻需避開洞庭龍君便可,哪裏想到憑空跳出這麼一個神通不俗的道者。
那些武士本不知孫翊因何而死,難得張無缺主動援手,自是不敢阻攔。
那蝦兵忙笑道:“這人反正已是死了,若得天師妙手還陽,豈不是莫大造化。”
張無缺一臉淡然,向楚煌腕脈切去。事到臨頭,楚煌反而冷靜下來,心下暗忖,說不得就是魚死網破。
“張道長——。”
太史紫儀快步而來,麵上不覺帶了一絲慍意。看著那些蝦兵蟹將,自然有種威懾。楚煌是她交待照看的,那些武士竟敢陽奉陰違,因循苛且。尚在龍宮之內,竟然賓主易位,不知主人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