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之人修行,不過結丹成胎,培鑄元神,穩則穩矣。必要無數首烏、龍參、紫藤、花果養其元氣,繼而走名山,察幽窟,奪奇珍,究秘法,上天入地無所不為,以結仙緣。如此折騰下來,三五甲子,彈指即過,多少人稍稍窺得些門徑,不是壽元枯竭,便是被天地雷劫所殛。成仙合道的萬中無一,長生之途是孤行之旅,此言不虛。”
“我的化蝶離魂術卻不然,一曰萌動,二曰結繭。多則十年,少則五載,便可化蝶而出。全身魂竅修成無限幻力,次第化出六六分身,好比一人有千手千腳,我修分身亦修,同樣的時間卻比一般修行者快了數十倍,正如千蝶采花,而花蜜皆歸於我。此乃天下絕無僅有的神功妙法。”
“那要如何才能修成蝶幻之身?”
“凡人之魂竅若寂若死,隻有遭逢大驚懼、大喜悅之時,或全身若栗,或神氣蓬蓬,方能偶然察之。修行者之魂竅若翕若張,尋常修為的不過以之察四路,觀八方,以助廝鬥。高明些的也不過馭和六氣,作天地之遊罷了。魂之有竅如同肉身之有毛孔,故靈竅實乃神魂之門,修行之士無不慎之又慎,對敵交戰之中,尤其要堅閉靈竅,以防神魂震蕩,靈力外溢。我守之不堅,則敵手可入我門,執我魂矣。”
“我蝶幻之身收歸於靈竅,如同門之中又有衛士,衛士為中宮所宰,隨其調遣。隻要人非愚蠻,一身自具無敵之師矣。蝶幻之關鍵,還在於萌動、作繭。萌動時心有百念,神有百慮,而要則歸寂如一。萌動者,何為也?我心脈交通,靈竅俱活,則萌矣動矣。作繭者,吐絲投梭,以待幻化。使魂而成體,體而成胎。神堅魂牢,則破繭而成矣。”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魂不自強,如何能化。足弱翅軟,如何振翼?”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楚煌口中喃喃,慢慢醒轉過來。眼不能睜,手不能動,神念中血海茫茫,到處都是蝌蚪一般的紅線,來如蜂擁,去如蟻陣。
“我到底身在何處?方才分明正與神一先生共語,還有,殷月師傅授我奇術之語如在耳旁,天地不明,我有何錯,遽遭此血海沒底,萬蟻噬心之苦,神消魂散?”
楚煌心中恚怒,神念中驀見一團光亮,覷目看時,卻是收在氣海之中的魈丹,那魈丹大如雞蛋,瞳瞳如金日,楚煌早知它經由日精月華洗煉,靈力豐沛,以己之能還難以煉化,收藏氣海之中,不時以靈力推衍,已覺受益無窮。
魈丹的溜溜轉了幾轉,毫光閃動,便有無數紅線圍聚上來,將其摶成一團血珠,片刻,紅線驅散,已失了魈丹蹤影。
“怎麼?難道這些紅色蟲蟻已將我魈丹噬化了?”
神念清醒一些,楚煌便不再怨天尤人,腦光轉動,不停尋思著脫身之策。正在思慮之際,神念中忽然金光大盛,無數道融融靈力推衍周天,或走筋脈,或盤龍基,或衝紫府,凝神默察,好像化身為萬丈巨人,種種神光便是河絡山嶽,草木之靈。
“是了,看來我的神魂並未被血海所化,隻是血蟻噬沒,絕了六識。那魈丹一直藏在我氣海之中,方才被血蟻纏化,日精月華流轉全身,這才神魂大舒。”
所有感覺都回到身上,楚煌心中振奮,細想其中緣由,不免覺著有些後怕。
“為何會有身作巨人,山河湖嶽俱為我身的感覺?想必是這‘三氣鎖龍陣’勾通地氣,我托身其中,偶爾有了大地的感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