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神刀乃是南蠻王的象征,本身又是神兵利器,煞氣極重,上有無數生魂怨鬼糾纏不去,人既懼之,又欲得之。今日南荒數百洞主不相統屬,起因便是南蠻王失了此刀之故。當日,我族人流徙荒山,大雍貴主,玄門魔宗,俱都聞風而動,或明或暗,窺伺不去。萬裏之程,真是步步染血,百年遙想,讓人唏籲呀。”
火弩說至此處長歎一聲,靜默不語。
“大王,無憂穀中便是昔年激鬥之所。裏麵布有玄門奇陣,步步殺機。我說動族長讓夭夭攜著碧玉杖入穀求救。秦箏當年入山尋跡,受過我族恩惠,我族危難,她必來救。少了她在穀中坐鎮,要取神刀,便容易許多。”
“火弩,小人——。”雷鳴聽至此處,恍然而悟,頓時破口大罵。白元幾個高聲怒叱,冷冷地盯著火弩,目光中俱有鄙夷之色。
“你是玄門中人?”楚煌問秦箏。
“荒蕪魔刀決計不能被血影魔得到,你要幫我。”秦箏揚揚娥眉,話說出口,不由呆了一呆,飛快低下頭去,神情中帶著一絲忸怩。
楚煌看她白皙的脖頸上都泛起淡淡暈紅,偏要做起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頭好笑。
秦箏扭著衣角琢磨了一會兒,不見楚煌答應,偷眼覷看,卻跟他促狹的眼睛對了個正著,狠狠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卟哧’一笑。
“這還是那個飛車入陣,叱吒萬軍中,誓取上將首的秦箏嗎?”楚煌失笑無語。
“火弩,你真得要為了世間名利,置祖宗族人於不顧嗎?”一直不語的白天厲喝一聲,大步走入場中。
“族長——,”火弩上前一揖,溫聲道:“五百年荒山野居,族人誰無怨言。如今天賜下血影大王,英雄偉略,整合三族,更有再造乾坤之偉力。如火弩之愚,風野之魯,尚不肯錯失良機。火弩非圖白禺王之位,為我族前景計,敢請族長三思?”
雷鳴大喝道:“無知火弩,虧你自為多智,尚以巧言蠱惑人心耶?血影魔何如人也?未出荒山,已屠我半族,巧言厲色,肆行霸道。你要供他驅策,助他征戰,此賊民助逆之行也,遺臭萬代,豈有他說?”
火弩不動聲色,淡笑道:“自古有忠臣、良將,然後有明君。三代之下,人有善惡之分,為天子者又有幾個是天生聖人。就如當今之雍帝,濫征民夫,斥造鹿台,私刑炮烙,阻斷言路。三征西川,勞民傷財。其他如,酒池肉林,寵信閹宦,開鑿運河,龍舟南巡。種種荒淫無道之行,不可曆數。血影大王縱然不善,總要好過儼紂帝許多吧。”
“天齊帝的江山,豈能送給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白天冷哼一聲,眉發飛動,白袍鼓漲而起,身上繩索寸寸崩斷。渾身散出一股濃鬱青氣,幹瘦的麵容泥石般恣意變幻。
飽滿的額頭緩緩平展,清臒的臉頰慢慢拉長。四肢伸展,身上麻袍刺啦撐破,露出樹幹般的粗糙胸膛,身軀猛然拔高一丈。長袖遮到大臂,露出一雙蒲葵般的幹枯手掌。
“天參——。”地姥微顫著將煙嘴送到口中,長吸了一口,慢慢道:“不知不覺都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為你早死了呢?”
白天輕哼一聲,道:“陛下交下的事情還沒有辦好,老頭子怎麼敢去死?”
“這麼多年了,你化身成那麼高的一棵大樹,孤零零的,也不覺著寂寞?你倒是沉得住氣,前天被血影大王生生撞成兩截,硬是沒見你哼一聲,老胳膊老腿的,還是硬氣的很。”地姥抽著旱煙,絮絮叨叨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