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寨各處都升起火把,照得一座城關焰火通明。寒風凜冽,飛雪飄揚,無一處不恣意。
淳於猛正指揮著身後兵卒上前拿人,隻聽客商之中響起一聲斷喝:“兄弟們,還不動手。”
喝聲中,一個大漢掀開蓑衣,摘下鬥笠疾甩了出去,掠起一道急旋,飛插到一個兵卒頸上,幾乎將腦袋割將下來。幾個同伴得了信號,紛紛大喝一聲,抖開蓑衣,從身上拔出各色兵器,寒光閃閃,針膚照膽。
一個削瘦的紅衣漢子持兩條短槍,飛舞如銀蛇,殺入官兵陣中,如虎如狼。當先幾個兵卒避之不迭,或被點中心窩,或被戮到脖頸,不一時便紛紛了賬。那人耍個槍花,哈哈大笑道:“趙客縵胡纓。”
“吳鉤霜雪明。”旁邊一個漢子慢條斯裏的接了一句,他穿了一襲白色武士服,手上‘霜雪鉤’使的穿花蛺蝶一般,隨手砍殺,淩厲絕倫。
“有刺客,快,保護大人,抓刺客。”
孫茗的副將反應過來,急忙招呼身邊的軍士圍攻上去。這些兵卒都是淳於猛授意這個副將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方麵還存著監視孫茗的意思,堪為寨中精銳,實力自然比看門的兵卒高了不隻一籌。
“救趙揮金槌,哈哈。”一條大漢揮舞著一隻金槌,重四十斤,勁氣呼嘯,無人敢攖其鋒。他偷眼一瞟,大步向淳於猛衝去,揮砸之間狂風隱隱,手中更無一合之將,迎麵的兵卒被砸得人仰馬翻,當者立靡。大漢邁步之時,一腳踩在城門官的脖頸上,隻聽的‘喀嚓’一聲脆響,頸骨顯是斷了。
淳於猛又驚又怒,他本待拿了這隊客商便將小舅子救起,誰知變生肘腋,說他們是細作卻是歪打正著,不曾冤枉了。眼看小舅子的腦袋被大漢一腳踩的耷拉下來,恐怕是神仙也難救了。他陰沉著臉道:“盧將軍,萬將軍,你們快入關調兵馬來,務必要活捉這群細作。”
“諾。”盧追星夫婦對視一眼,朝淳於猛一抱拳,轉身向城寨奔去。
淳於猛看這幾個刺客個個生龍活虎,修為不俗,也是暗暗心驚。從兵卒手中奪了一條長槍,抓著他的衣襟大喝道:“你,回去取本將的兵器來。”
“未料到此處還藏著一幹異人。”
辛昭看那幾個漢子各施奇技,將官兵打的節節敗退,幾無反擊之力。真如猛虎出林,蛟龍騰淵,雖是寥寥數人,氣勢卻不輸千軍萬馬,不由暗暗稱奇,“咱們怎麼辦?”
“是十步殺。”楚煌認得那揮舞金槌的大漢正是白天假扮雷神的朱亥。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久聞‘十步殺’是遊俠陣中的好手,隻不知何時也投了泰平軍。”辛昭微微一怔,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使雙槍的胡纓,使霜雪鉤的吳鉤,揮金槌的朱亥,……一二三,四五六,眼前隻有六人,另外四個卻不知藏在何處?”
楚煌笑道:“十步殺是進寨來當細作的,現今迫不得已露了行藏。這十步殺各有奇技,侯嬴更是以智謀著稱,自然不會十個人一道出沒,若有個閃失,豈不是全軍覆沒。”
“嗯。”辛昭微微點頭。
這時,朱亥已衝到淳於猛麵前,哈哈大笑道:“淳於猛,納命來。”說著一槌砸下,他本就身強力粗,金槌又是極笨重之物,上麵布滿尖錐,攜著風雪砸來,氣勢驚人。
“逆賊狂妄。”淳於猛怒哼一聲,也不退避。手中長槍一挫疾刺出去。朱亥橫槌一磕,那長槍木製之柄自然禁受不住,‘喀嚓’折為兩斷。淳於猛槍頭折斷吃了一驚,朱亥卻是得理不讓,金槌一揮,朝他腦袋撲來。這一記若砸實了,非腦袋開花不可。
百忙之中,淳於猛大手疾伸,抓住一個兵卒朝朱亥擲去。朱亥變招不及,金槌‘卟的’將那人胸骨砸碎,擊落在地。他微一愣神,麵前狂風呼嘯,積雪狂湧,砰砰聲中,胸口早著了兩記,朱亥悶哼一聲,跌退五步,麵色頗不好看。卻是淳於猛擲出兵卒後,就勢搶上,飛起兩腳正中他胸口。這兩腳雖是倉猝踢出,卻也是淳於猛渾身精力所聚,他雖然不通術法,久在行伍之間,拳腳功夫也頗為了得。
淳於猛拔出佩劍,正要追上幾步,結果了此人。耳聽的一聲大喝,“狗官,看劍。”一個玄衣大漢揮舞著長劍奔了上來,卻是橫劍到了。這橫劍以劍為名,所使長劍雖是平平無奇。一套劍法,七七四十九式,卻是有進無退,隻攻不守。這股勇往直前之氣勢也不知挫敗了多少名流豪傑。
淳於猛見橫劍揮劍刺到,也不敢怠慢。雙劍交擊,淳於猛的劍式大開大闔,乃軍伍之中斬將殺敵的路數。橫劍卻是劍式連綿,一劍緊似一劍,劍光閃閃,疾如星火。兩人交不數劍,淳於猛便悶哼一聲,臂上早著了一劍,刺破甲衣,露出皮肉。他雖然硬朗,臂上受創卻於劍法大有影響,交手之際,隻有更加不利,再進三合,胸口麵上均被刺破,橫劍長劍一逼,離他脖頸已不足二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