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裴行寂斷喝一聲,氣怒滿麵的指著陳魚,衣襟微微顫抖,“婦人之見,婦人之見……我不怪你……”他沉著臉走到窗邊,借以平複激動的情緒,一眼瞅見兩個卸甲死士飛身跑進塔裏,心頭微突,顧不得再和陳魚敘談,大步走下樓去。
“令主,大事不好了。”兩個死士埋頭衝進塔中,氣急敗壞地道。
“何事驚慌?”柳寄龍微微皺眉。
“今日午時,黃天賊忽然兵分八路攻打城池,氣勢凶猛,裴大將軍正去王府迎親,無人居中調度。守軍各自為戰,不到一個時辰,韓誌公便施展轟天雷炸開了候潮門,稍後楚莊攻破艮山門,朱漢拔攻破慶澤門,大軍已殺入城中,韓誌公的青狐營更直逼臨雲塔而來。”
裴行寂疾步走下,沉聲道:“裴大將軍現在何處?”
另一死士忙道:“稟丞相,大將軍從蘭王府突圍而出,便直奔大營而去,現在應是率兵馳援城防。”
柳寄龍沉吟道:“三門已破,其餘五門也難久守,裴小侯所率是城中精銳,若是臨安難守,不如率軍西進和高大將軍會合,再徐圖收複。”
“韓誌公眼光刁毒,蘭修儒和他有殺父之仇,他不先取蘭王府,卻直奔臨雲塔而來,分明看中了這裏的糧草,孤塔難守,令主還須派人急召我兒陽秋率軍來救。”裴行寂從旁提醒。
“不錯,”柳寄龍微微點頭,命令道:“你兩人速去知會裴小侯,讓他務必以糧草為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麾下大軍還有大用,不必和賊寇爭一城之得失。”
“是。”兩人飛身離去。
“裴兄,這寺中尚有多少軍馬?”柳寄龍問道。
“左右兩哨各兩千餘人,守塔一部也有千五百人。”裴行寂對答如流。
“如此說來,寺中尚有五六千人軍馬,抵擋到裴小侯來援,料也足夠了。”柳寄龍起身道:“夢梅,你速去見三哨將官,讓他們布置守衛。”
“是。”柳夢梅領命而去。
柳寄龍微微一笑,招手道:“青龍使,大戰將至,還望伏宗後下塔相助,高大將軍麵前,我定會如實陳說,對貴宗大力褒獎。”
“那本使便先謝過柳令主了。”青龍使拱了拱手,嘿笑道:“我這就去報知宗後。”
……
碏山三族之中,赤鶴擅飛,白禺擅走,而青狐心靈機巧,尤擅造作。
青狐能製一種巨炮,喚作‘轟天雷’,力大而體小,炮體如筒,尾部暗藏機括,進退以兩金輪操控,將火質靈石研碎,製成火屑,裹以金鐵,投入炮筒,一觸即發,力可摧城搖山,驚人無比。
那日韓濁浪重傷垂死,被韓誌公救回。因他是後輩子孫,遂將一身本領悉心傳授。造炮之技,也在其中。天齊帝一統九夏,銷鋒鏑,隳名城,收金鐵,焚詩書,除了紫宸禁城,所有造作之技都不得私相傳授。久而久之,便無人問津。
韓誌公得此技藝,深知其威力驚人,大喜過望。於是便集聚物力,造了二十架出來,一直秘不示人。直到攻打臨安城,才提炮上陣,一舉奏功。
候潮門取名雷門,本是取其潮聲如雷之意,守軍在城樓上添置了數門火炮,以應此名,在八門中排在第四,守將是後衛軍統領洪凱,本是裴陽秋的親信。
此門本不易攻,誰知韓誌公軍中有雷炮,威力還遠在蘭澤火炮之上,實在洪凱意料之外。開戰之初,便數炮齊發,將城樓炸的牆毀炮散,狼籍一片。
青狐族又擅幻術、騎射,黑壓壓的騎兵鋪天蓋地,張弓射箭,個個都是神射手,馳突起來,如何能擋。洪凱心膽俱裂,一看大事已去,連忙帶領敗殘人馬,向大營撤退。
韓誌公深知臨雲塔的緊要,他想要成大事,建大功,便不能被私仇蒙蔽,臨安城一破,蘭修儒便是釜底遊魚,早晚成擒,誰能當先拿下臨雲塔,必能在任南王的聯軍中取得相當地位。
是以,他攻破城門,也不稍停,拉上十門雷炮,帶著精騎,直奔臨雲塔而來。
柳寄龍仗著金光寺有五千官軍,滿以為可以支到裴陽秋率軍來援,誰知韓誌公排開火炮,一通狂轟濫炸,將山門轟塌半邊,兩哨衛死傷無數,被韓誌公帶著精騎一陣趕殺,心灰膽落,抱頭鼠竄。
韓誌公揮兵進寺,騎兵攜即勝之銳氣,一股作氣,將守塔衛卒衝散,張弓滿弦,鋒鏑遙指,將臨雲塔圍得水泄不通。
“韓誌公來得好快,想不到守寺兵馬如此不堪一擊,裴小侯也不知何時能到?”柳寄龍微微苦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青狐兵之精強與兩哨衛之浮潰都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