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入霄拳勁剛猛,元力充沛,一路‘乾元拳’使開,如同狂風巨浪,步步緊逼,拳風過處草木應手而枯,土地遍布焦痕。
楚煌素習‘赤鳳炎氣’、‘百煉金砂’的法門,對火炙之力絲毫也不陌生,若是換了功法相異的對上這路‘乾元拳’,多半不敢輕攖其鋒,一步受挫便再無勝算,即便伏蓉那樣的修為也隻能采取守勢,徐圖進擊之策。
楚煌渾身靈竅久經金砂淬煉,再加‘北溟接引術’和‘青陽鬱火功’這兩門調和道息的上乘法門,在‘乾元拳’疾雷破山般的攻勢下卻似如水得魚,絲毫也不顯窘迫。
楚煌謹守門戶,渾身靈竅如封似閉,將流風溢氣盡數收攏。龐入霄自被伏蓉所擒,又在臨雲塔中困了數日,功力不免大打折扣,因那‘青陽鬱火功’堪稱天下獨步,伏蓉施下的禁製和天元正宗的法門可謂是格格不入,龐入霄這幾日調整道息,自謂禁製已經解除,誰知激鬥之下,體內反而多了一道若有若無的靈力,不時阻滯經脈,攪得他頗有內顧之憂。
三十合過後,楚煌仍是見招拆招,不緊不慢。龐入霄卻不免焦躁起來,一來他是道門名宿,自恃身份,數十合拿不下一個後輩少年,已使他麵上無光。再加上‘鬱火真氣’不時在體內反覆,也讓他應變乏術。他卻不知‘鬱火真氣’固然難以化解,以他的精湛修為原本也不足為患,偏生楚煌從伏蓉習得‘青陽鬱火功’的法門,和龐入霄體內的‘鬱火真氣’同質同源,交手之下,元氣交撞,原本蟄伏的‘鬱火真氣’被青陽功吸引,便也不甘雌伏,龐入霄不懂這其中緣由,隻覺道息運轉越劇,那股真氣便愈形壯大,他生怕遭受反噬,拳上的真勁不知不覺便收斂了幾分。
‘青陽功’極擅溝流自然之力,兩人再鬥數合,楚煌便察覺到他體內有同質真氣,心念一轉,便即了然。掌心炎氣倏發將來拳掃開,同時默運神識,‘地裂矛’坼地而出,楚煌掣矛在手,反身疾刺。龐入霄猛吃一驚,這幾式兔起鶻落,讓人目不暇接。他本就分神壓製體內鬱火真氣,楚煌處處防守,龐入霄隻當他技止此矣,何曾料到有此一手。百忙中變拳入抓,探手將矛頭拿住。
楚煌的‘青陽功’隻是薄有根基,要想調動對方體內真氣本無可能。但‘地裂矛’是靈識之兵,和楚煌心意相通,龐入霄拿住矛頭,體內鬱火真氣倏然一疾,楚煌體內同質真氣又籍著矛柄疾衝而至。
龐入霄‘哎呀’一聲,額上冷汗直冒,體內道息紊亂,全然不聽掌控。楚煌冷冷一笑,他隻需將矛鋒輕輕一遞便可取這位大高手的性命,不過此老雖然蠻橫,尚不失為正人君子,他也不願和龍城鳳都結仇,手上蛇矛一震,龐入霄跌退數步,趺坐在地,盯了他一眼,緩緩闔起雙目,收束體內紊亂的道息。
楚煌一言不發,轉身抓起陳魚的手臂,低聲道:“咱們走。”
“你沒事吧?”陳魚關切地問。
“沒事。”
“他呢?”
“死不了。”
陳魚聽楚煌如此說,知他留有分寸,便不再問。楚煌心知經此一戰,龐入霄即便不肯死心,短時間內也不敢貿然追來。他既然答應要傳授陳魚一些修道的法門,便不能將她整天裝在箱裏,但她一弱質女子,實在艱於跋涉,楚煌隻好告聲罪,讓她伏在背上,連夜趕出數十裏,直到天色矓明,才找了一處平曠之地,坐下休息。
……
“世間道法千奇萬狀,包羅萬有。總在於調和陰陽,延年益壽。有生之物莫不有死,天地萬類概莫能外。人為天地之中,萬物之靈長,代毛、羽、鱗三族而統禦天地,老君曰,上善若水,至柔者至強,比之毛、羽、鱗、介,人亦可謂柔矣。”
兩人一覺醒來,楚煌便依約為陳魚講授法門,楚煌找一平滑大石坐下,陳魚趺坐一側,頭梳道髻,身穿皂衣,也頗像仙家弟子。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楚煌雖以所知有限,也不願單傳殺伐之術,使人誤入歧途。是以開談明示,不免說一些天道循環、萬物之理。陳魚支頤而聽,眼眸中神采變幻,有時綻唇微笑,有時若有所思,倒讓楚煌心中納罕。
楚煌輕咳一聲,詢問道:“我方才講的,夫人可聽的明白嗎?”
陳魚微微一怔,放下手臂平展了衣袍,直起身子道:“師傅是說天道至大,天、地、神、人、鬼莫不在此一循環當中,是以道門術法雖可略延壽命,切不可妄自尊大,毀道無法,傷人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