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季子文大概是帶著看戲心理,所以絲毫沒有反抗被帶到恐怖密室麵前的命運。聽韓旭忽如其來地提出這個意見,白逸遠立刻打電話找蔣行護駕。蔣行不怕鬼,就怕沒錢,所以找他一起看恐怖片是個很不錯的選擇。韓旭給出的理由是既然大家都見麵了,就認識認識。本市新開不久的這家密室是全國最大的五家之一,初次嚐試通關率隻有百分之十六。其實如果習慣了密室的裝神弄鬼以及時不時進來震你一下的工作人員,享受解謎的樂趣才是最核心的要素。
——然而白逸遠不成,他隻要一聽到“恐怖”兩個字就恨不得奪門而出。玩任何恐怖遊戲哪怕是普通的打僵屍都要在白天玩的宅男對於真人喪屍沒有抵抗能力。
如果隻有韓旭一個人或許還能打發,或許吧。但解謎遊戲狂人季子文也饒有興趣:“聽說裏麵的機關挺難?正好嚐試一下。”蔣行則是一接到電話立馬刮了胡子整裝出門,他對著鏡子摸著胡茬一想,容景衣冠楚楚的,韓旭也人模人樣,連季子文看著都很儒雅,他這個真正的文青反而比不過這些一身銅臭味的有錢人?
思來想去,蔣行難得地穿了身休閑西裝。白逸遠見到他很是吃了一驚:“你這種零下十度都要縮在家裏穿短袖的人居然也會遮住麒麟臂!”蔣行幹咳一聲瞟了眼韓旭的胳膊,真是完美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反觀他自己,一抖顫三顫,麒麟臂都不足以形容,真是懷胎十月的麒麟臂。
容景不知為何也來了,和韓旭對視一眼,相看兩相厭,白逸遠都聞到了火藥味。但他怎麼會被叫過來?白逸遠試圖上前搭話,容景冷淡地看著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白逸遠訕訕地收回手,立刻被蔣行拉走插諢打科。“你說他們是怎麼回事?”白逸遠用胳膊肘敲了敲蔣行,對方摘下墨鏡,瀟灑地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擺了個pose:“那叫相愛相殺,你不懂。”
“那每次咱倆打對抗也算相愛相殺咯?”
蔣行險些被口水嗆住:“你說什麼?!”
韓旭朝白逸遠勾了勾手,白逸遠無奈地往過走:“說錯了,隻有相殺沒有相愛。”
容景是腔子裏憋著一股氣,更別提韓旭還是用白逸遠的手機通知的他,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對喪家之犬的蔑視。雖然一時半會兒打不贏但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嘲笑敵人的機會。容景認為韓旭和白逸遠一定是一路的大腦不發達,雖然前者體魄強健而後者懶癌晚期,但他們絕對不可能獨立通關!
就算能打有什麼用?進去又不能毆打工作人員。還是得靠智慧。容景盯住白逸遠哼笑兩聲。好容易從韓旭魔掌下逃脫的白逸遠不得不再次走到他麵前:“介紹一下,這位是……”
容景打斷了他的話,從上往下打量了季子文一眼連頭都沒轉動:“不用介紹,沒有認識的必要。”接著揚長而去。
季子文也不惱,頗有些同情地看著白逸遠:“爛攤子不小啊。”
在後麵伺機而動的蔣行決定發揮他容易被人忽略的優勢,於無聲處見驚雷。作為一個掉進錢眼裏的商人,他也很精於計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白逸遠站在同盟陣線上,容景肯定不會管他人死活,太高傲容易掉進坑裏。韓旭太嚇人。分析來分析去勁敵隻有一個,但可以用交情彌補。一定要潤物細無聲地滲透。
現在不隻是折騰白逸遠來獲得趣味的遊戲,這更像一場能燃燒腎上腺素的偽Diana戀愛攻防戰。雖然沒人明說,但白逸遠恐怕是最明白的一個——爭得這麼起勁,恰恰說明他們執著的是爭本身。閑雲野鶴的季子文看起來更為可貴。
隻是想安安靜靜談個戀愛,還真不容易。
蔣行想,也許等他把這些人的臉都閃腫,他就能笑看白逸遠和隨便什麼人膩膩歪歪而無動於衷了。
“我們開始吧。”熱情的工作人員從旋梯上走下,拿起工作台上一頂假發:“你們幾位訂的是流程最長而且有工作人員的,選一個人拿對講機吧,有兩次提示機會。”一邊解說一邊打開了一扇門把假發往裏一遞,黑漆漆的門洞裏迅雷不及掩耳地響起一陣尖銳恐懼的驚叫聲。白逸遠往蔣行身後縮了縮:“這是幹什麼?”
“嚇個人。你們的房間會有化妝的工作人員進去,請不要毆打我們。”
白逸遠本以為韓旭這麼獨斷專行的性格一定會拿著對講機,誰想他把自己往前一推:“他開路,就讓他拿吧。”連蔣行都幸災樂禍地表示同意,季子文也隻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挺住,我會盡快解決問題的。”
第一關黑暗迷宮,名副其實,全黑。關卡的門哢哢哢一落,白逸遠眼前一黑,好像聽到了身後詭異森涼的縷縷笑聲。
——如果有個說遺言的機會,下輩子一定要潔身自愛。